高考是6月7号还是7月6号,胜男至今仍无法明确的分清,因为她从未参加过高考,迄今为止将近20年,对于这个日子,胜男一直回避再三,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这个充满回味、奋斗、艰苦卓绝的日子,于她,没有任何的感觉。胜男只参加过一次不是中考的中考。
突然想到这个日子,是因为胜男看到表妹六一儿童节发的朋友圈,表妹感慨了一下她高考犹在昨日。
第二天晚上胜男就失眠了,凌晨02:07,胜男居然一下子想到了那个中考之后月光如昼的夜晚,迄今为止近20年,她仍清楚的记得那晚如水的月光洒满整个屋子。
那年市里高中扩大招生,新建一所高中,考虑到第一年招生,为避免因知名度不高而招不到学生,于是在正式中考前组织了一次正规考试,从中等成绩里面截取了一部分的学生,之后拉着学生们开会宣传这个学校,分析每个人的优劣势,然后进行有针对性推荐,最后便是呼呼啦啦组织家长、学生去新学校参观。
回来以后,又给出了很多优惠的政策,胜男当时没有跟着一起去参观,那个时候的她,懵懂无知,对于未来根本没有什么概念。只从父母不停的唠叨中明白家里经济困难,父母供胜男兄妹三人上学,已经到了极限,无力再继续供读。而胜男,是那个要做出让步的人。
胜男在家排行第二,上有哥下有弟,本身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更何况是女孩,在父母贫穷概念的长时间的灌输下,心里一早就知道,自己是要在兄弟之间退让的。因为总是顾家里农活,一直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的胜男,在短短的两年时间内直线下降,中考那年已经到了班内20名,那时候她知道反正注定是要辍学的。
21世纪初,一被子务农的父母拼尽了所有的力气,胜男也才勉强上了初中。那些年岁里,像胜男家这样的情况随处可见,重男轻女也好,生活真贫苦也罢,长兄幼弟,尴尬的位置。总之,没有继续读书。那年夏天中考结束以后,胜男跟着村里年长一点的孩子,离开了贫瘠的山村,带着些许憧憬,些许雀跃,开始了漫长的打工生涯。只是那一天的胜男并不知道,此后的每一天过得并不比现在轻松多少,也没有如自己预期的一样改变家庭的现状,更别提什么所谓衣锦还乡,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惋惜。
临行之前的三天,中考通知书下来了,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晚,胜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抬头看到窗外的的月光,那晚的月光洒下来,给整个屋子铺上一屋薄薄的纱,胜男整晚都不曾有困意,分不清是录取之后的喜悦,还是对以后终于可以自食其力的兴奋,不知道过了多久,胜男枕着月光睡着了。只是自那以后,胜男再也没有见过如那晚明亮圆润的月光。
胜男的第一份工作是在食品冷藏厂的流水线上,一年365天穿着厚厚的棉服,在0到零下10度的车间里,春去秋来,早五晚九,真正的“朝五晚九”。只有中间半个小时吃饭时间,可以见见太阳。上班时间是不能去厕所的,去一次厕所就要被扣钱,更没有周六周天的概念,只有当天有没有生产计划。如果放在现在,估计一天都不能坚持。
那个时候最令胜男开心的是发工资,当时一个月工资6-700块,对于那个当时的胜男来讲,已经是“巨款”了。每当工资一发,找个休息的时间,胜男便小心翼翼地揣着存折直奔银行,留下基本的生活支出,剩下的全部汇给家里。2004年,胜男为家里买了一台美的的电磁炉,当时是村里唯一最先用上这种家电的,因为父母劳作一天,就可以直接做饭,每每想到这里,胜男的内心就升腾起一种自豪感。
后来,胜男离开了那个小城市,辗转来了现在的二线城市,从电子厂流水线插件工人做起,一天站十几个小时,每天半夜腿都抽筋,后来凭借自己的努力,慢慢的做了管理岗位,周边的人99%都是大学毕业。胜男也通过成人高考考取了一个院校的专科,也许是虚荣心作祟,胜男从不跟别人提求学经历,别人经常会谈起自己的高中生活,大学生活,胜男都能避则避,实在避不过去,就含糊带过。
慢慢地,随着工作岗位提升,胜男也渐觉吃力。胜男不再像最初那样自信和上进,甚至很多次都会觉得力不从心,虽然做到了普通管理,但常常会遇到瓶颈,并且敏感容易钻牛角尖,所以工作换了再换,换得越来越没了自信,虽然好不容易摆脱一线跻身管理,可胜男终究因为力不从心和自卑而掉队。
陷入这样的死循环是从电子厂离职开始的,那个时候胜男已经干了四年,只是后面两年总是因为学历,在升职加薪这方面屡屡受挫,工资已经让当时同一级别的同事落下了很大一截。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胜男带着团队完成了一项质量改善的项目,并且是行业里拿了一个不错的名次,但公司最后让另外一个人代为领奖,想想自己为了改善验证和推进这个项目,经常加班到凌晨2-3点,为了现场发布会而做得努力,最终给他人做嫁衣裳,胜男的内心彻底崩溃了,再加上许诺的工资待遇一推再推,当时承诺考取资格证书以后做调整,最后也化为泡影之后,胜男突然就没有了继续干下去的勇气,离职了。后来辗转几份工作都尽心尽力去完成最好,可总是逃不开这样的魔咒……
当然好多人会说,现在学习的方式、学习平台很多,还是自己不去努力改变。胜男自己知道,她不是一个善于学习的人,属于那种相对来说比较平庸的人,这些年胜男也算去尝试过,她报考过自考和会计资格证,早晨5点学习,下班后学习到12点,每次考试都差几到十分,没考过几科,大把大把的掉头发,身体也出了问题,之后就慢慢放弃了。胜男就这样一边看似努力,一边吃力的生活到现在,仍旧迷茫,仍旧人际关系紧张,仍旧自卑,胜男后来慢慢的发现,问题不在于什么学历,关键的还是自己,自己如何去定义自己。
恍惚间,20载匆匆而过,只是那年那日的月永不会再见了。
最后祝愿莘莘学子们,鹰击长风劲,鹏飞浩海宽。一举上岸,满袖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