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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德六年十月,京城下了一场难得的大雨,下了几天都不见停,这满宫红墙绿瓦染上了红尘烟火。
众多大臣纷纷上书,求废后,求皇上立玟乐皇贵妃为后。
原因无他,中宫无出。
皇帝此次南下归来,说是身边跟着几位青楼女子,我知道这个消息时,正在景仁宫禁足。
“娘娘,皇上这次太过分了,娘娘要想法子出去才好。”正在研墨的舙舌担忧道。
“舙舌,这张字好不好?”我把刚写好的字举起来给舙舌看。
舙舌看着字,脸上立刻慌了神色,跪下行礼,“娘娘,这乃皇上名讳,可不敢随便写在纸上。”
我吹干笔墨,把纸折起来用蜡烛烧掉,在这深宫之中,写出夫君名讳仿佛都犯了天子的威严。 纸张在火焰中跳跃,终没能献上一舞而消散,隐约中好像能看见“顾瞻”二字。
“太后驾到!”听到此话,我和舙舌相视一眼,立刻跪下行礼。 从门口走来的便是皇上的养母,我的皇额娘,万人之上的太后,衣着华丽,妆容精致,万人敬仰。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我低着头瞧着地面给太后请安。 眼前出现一只玉手,上面带的是金闪闪的护甲,“起来。”
我并未握太后的手,站好后冲太后微微一笑,“多谢皇额娘。”
“在这宫墙之内,你我终是疏远了。”太后轻叹一声,端起茶杯,随口道:“坐吧。”
“谢皇额娘。”我坐在了副位上,低头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
“这个镯子像是先帝给你二人赐婚那年赠的。”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像是看见了什么自己不愿看到的东西。
“皇额娘好记性,这是先帝赐给儿臣的新婚贺礼。”无论太后如何,我总是对先帝心怀感激。
只因先帝立了皇上为皇上,又在遗旨中写到“永不得废后”,才得以让我在他身边侍奉多年。
“你总不愿意原谅皇帝。”太后抿一口茶,看着我劝道:“皇帝也有苦衷,你是中宫之主,应多妥协,多劝和。”
闻此我才知道太后今日来所为何事,要我去劝皇上驱散身旁的青楼女子,以正天威。旁人不能唱的黑脸,此刻全甩给了我。
“皇额娘来了好一大会,外面的雨总是不停,待会儿误了用膳则是儿臣的不对了。”未等皇额娘说话,我便行礼,“儿臣恭送皇额娘。”
太后看我一眼,轻叹一声,终是颔首离去。 舙舌扶我起来,脸上带有担忧之色,“娘娘……”
“本宫乏了,进去歇了。”我扯过话题,往内殿走去。
“娘娘就算是为了将来做打算,不可时时被困。”舙舌扶着我劝道。
我望向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下个没完,仿佛天灾降临,“放心,不出三日景仁宫的大门便会打开。”
“娘娘?”舙舌不解。
我摇了摇头,并未解释,“本宫睡会儿,待会儿不醒便不用晚膳了。”
外面雷鸣电闪,我睡也睡不踏实。
梦见儿时他趴在墙头看着我,好奇的问,“城阙妹妹外面是什么样子?” 我被头顶的小公子给吓住了,呆呆的忘记了行礼,不知他为何识得我。
“是你阿玛告诉我的,说你唤做城阙,还告诉我你在城墙下面等着,我便来寻寻你。”他漏出几颗大白牙,对我笑着。
“那你是何人?”我问道。不公平,凭什么他知道我的闺名,我却不知道他的。
“你叫我瞻瞻吧。”
“瞻瞻。”
“我从未出过这城墙,不如你给我讲讲城墙外面的事情?”他脸上全是好奇。
“外面有好多好吃的,有梨花膏,糖葫芦,好多好多点心,还有人喷火!还有人翻跟头!”其实我从未出过阁门,只不过这次爹爹带我进庙上香,我在街上看到一二,全说与他听。
他脸上全是向往,趴在墙头眺望着远方,“要是我也能出去就好了。”
小小年纪并不懂宫墙之内的尔虞我诈,只看得宫内的繁花似锦。于是我抬头道:“我觉得宫内挺好,琳琅满目,无尽繁华,若是可以,我倒是希望我能在宫里留宿一二。”
“当真?”
“当真。”
此后再见他,便是大婚之夜,小小少年郎,如今是翩翩公子,圆头圆脑女娃娃,如今是大家闺秀。
大婚之日下了两天的雨,像是庆祝,又像是惋惜。
他说,“不必唤我太子,瞻瞻便好。”
他说,“许你中宫之位,万人之上。”
他说,“与你无话可说,相视舒倦”
他说,“禁足于景仁宫,无召不出。”
一场梦令我辗转反侧,一块手帕在额上划过,拭去汗珠。
“娘娘,娘娘。” 舙舌把我唤醒,脸上神情诉说着担忧,“娘娘怎么了?”
“渴……”我咽了口口水,艰难道:“给我倒杯水。” 舙舌立刻倒了杯水给我,“娘娘。”
我喝了口水,看着水在杯里打转转圈,“舙舌,你跟我多久了?”
“奴婢是从东宫便开始跟着娘娘的,已经七年余三。”舙舌接过杯子。
“七年余三。”我闭上眼睛,我已经跟了顾瞻七年了,七年无所出,果真是该废后的,“什么时辰了?”
舙舌想了一下,答道:“刚过二更。”
“皇上此时可歇下了?”
“刚刚王什来报,说皇上在……”舙舌顿了一下,手在我的手掌上拍了拍,这是,安抚,“皇上在养心殿,身旁陪着的是几位青楼女子。”
“荒唐!”我立刻起身,示意舙舌替我更衣,“养心殿乃是皇上见大臣,批折子,休息的地方,怎能如此玷污!”
舙舌一边替我更衣,一边担忧道:“娘娘,可是皇上说过,中宫无召不出啊。我怕皇上会……”
“是我重要还是皇上的清誉重要?”我穿上衣服,瞪了舙舌一眼。
夜深人静,我和舙舌出景仁宫并没有人发觉,来到了养心殿,殿内灯火通明,伴随着耳边雨声的还有女孩子嬉笑的声音。
王什见我来了,急忙迎我,“娘娘,您可算来了,皇上在里面。”
我点了下头,示意舙舌在外面等我,我独自走进养心殿。
“来人,把这几位姑娘带下去。”我进去并未看皇上,打量了一下几位姑娘,发现长得确实不错。
王什立刻带人进来,准备把这些姑娘拉下去。
“王什,传本宫懿旨,这几位姑娘为官女子,居住景仁宫偏殿,无召不出。”我顿了一下,“另外,拨些人好生伺候着。”
“这……”王什为难的看了一下,立刻跪下,“景仁宫是皇后娘娘居住的,旁人住不得。”
“无妨,去安排吧。”
“是。”王什略带了点无奈。
等到人都走了之后,殿内只剩我和皇上,我第一次知道,养心殿原来那么小,压迫的人喘不过气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我跪在地上,“请皇上恕罪,臣妾违抗圣意。”
“朕说过,无召不出。”他伸手把我拉起来,让我坐在副位上。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好听的我以为,我们只是一天未见,他并未禁足我,甚至我们好像早上刚刚吃过饭。
“也无妨,反正都已经三年了。”我看着他,他继续道:“三年了,朕都没有好好看过你。”
“臣妾倒是日日见皇上。”我不再看他,从果盘中拿了个橘子,慢慢的剥着,“景仁宫里有许多皇上的画像。”
“你画的?”他伸手抢过我手里的橘子。
我愣了一下,拿过手帕擦了擦手,他以前也爱抢我手里的橘子。“臣妾刚入中宫时皇上赏的。”
“哦,朕都忘了。”他吃完橘子还吧唧吧唧嘴,像是回味橘子的味道,也像是回想是什么时候赏我的。
“皇上忙于朝政,这些细枝末节自然不会记得。” 我想起身告退,他又道:“皇额娘今日去见你了?”
我愣了了一下,看着皇上,却发现我连他一丝丝的情绪都猜不透,于是我低下头,不愿再看,“是。”
“从今日起,禁足解了吧。”他顿了一下,“赫舍里氏早已被朕抄斩,如今的皇后唤索绰罗静里。”
我抬头看着他不答。
“静里如何?”
我看着他的眉眼,依旧是曾经的样子,不卑不亢道:“臣妾名唤城阙,赫舍里氏。”
“皇后!”他吼道。
奇怪,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可是他改了我的姓氏,换来我的名字,那我还是我吗?明明我才是该生气的那个啊!还是于他来说,只要是他金口一开,无论与我是赏是罚我都应该跪下谢恩,而并非顶撞。
他叹了口气,压下怒火,与我说道:“今日又有大臣纷纷进言,让朕废后。”
我答,“这是朝廷上的事情,又是国事,臣妾不便多言。”
“无妨,即是国事又是家事,不算干政。”他轻笑一声,语气里带了点戏谑,“朕也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跪下回话,“于皇上来说,皇后不仅仅是天下的国母,更是与皇上想看两不厌,同心同德的妻子,皇上应该自己选择妻子,并觉得妻子如何,而不是问臣妾。” 他道:“那朕如今不喜欢妻子了,想换一个。”
养心殿的地板太冷了,如今阴雨缠绵,养心殿似乎也染上了阴潮,跪在地上,膝盖生疼,我只想赶紧回去,好好歇一歇。
“这是皇上想的吗?”我抬眼看着他,“如果是,那皇上可以废后,臣妾绝无二言。”
他一步一步走到我的面前,向我伸出手,脸颊被捏的生疼,他问,“这是你心之所想?”
被捏着脸,我依旧想把每个字都说清楚,“臣妾希望皇上一生都可以按照自己心里想的去做,不畏任何,不为任何。”
“呵。”他冷笑了一声,捏着脸颊把我甩向一边,用手指着我,“城阙,你真虚伪。”
我趴在养心殿的地板上,看着他的脸,一如既往是我爱的模样,鼻子发酸,我突然有点想哭,他和我依旧是曾经的样子,我和他却回不去了。
“皇上。”我轻声唤他,“曾经立后的是你,位居中宫,臣妾身上的担子便不是简简单单的太子妃了,要学会大度,学会一些臣妾不擅长的料理后宫,更要学会宫里的勾心斗角。”
他看着我不说话,脸上的冷笑依旧还在。
我突然不知道怎么说出自己的委屈了,在他眼里与朝廷一比,这些怕只是我的分内之事吧。
我慢慢站起身,又跪下,行了一个拜别之礼,算是和从前有个告别吧。
我说,“此后,臣妾自愿迁去佑华峰,青灯古佛,不问世事,还请皇上成全。”
“当真?” 他问的语句恍若当年,可我知道,回不去了。
我答,“当真。”
他点了头,应允了。
我谢过恩,起身告退,走到门口,突然转身,看着他,慢慢开口,“臣妾自此一别,自知与皇上无缘再见,惟愿皇上珍重。”
他转过身,并未理我。
我慢慢走着,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他在我身后唤,“城厥。”
我并未转身,只是心里堵的慌,这是顾瞻。 此时他未转身,我亦然。我未曾看到他脸上的不舍,他未曾看到我脸上的泪痕。
佑德六年十一月,皇上废后,打入冷宫,终身幽静,此事一出天下哗然。
两日后景仁宫的门开了,我却挪了出去,终究造化弄人。
佑德七年三月,皇上立玟乐皇贵妃为后,玟乐皇贵妃是茗山公主,立为新后,有人支持,有人劝皇上三思。
我知道的时候正在殿中祈福。
是,我没被打入冷宫,在佑华峰祈福,常年青灯古佛相伴。许是天下枉传,又许是那人下了道假旨。
我爬上顶峰,这里可以看到紫禁城,看到顾瞻生活的地方。
“顾瞻。”我轻声唤他,“我日夜在佛祖面前祈福,你一定要好好的。”
佑德十年七月,紫禁城被茗山攻开,顾瞑叛变,顾瞻被抓,折磨了半月有余,却未曾低头投降,直至被域亲王逼急了,斩首示众,悬挂于集市。
同年,域亲王一举击败茗山,茗山送城池三座,战争停歇,百姓安宁。域亲王登上皇位,翻朝为域德,坐稳皇位。废顾瞑为庶人,圈进宗人府,太后被圈进太康宫。
民间纷纷传闻,废后赫舍里氏殉了情,与先帝合葬。
王什从紫禁城赶来时,只带来一封信。 我颤抖着手打开,上面只写了五个字,“城阙活下去。”
眼泪突然憋不住了,如泄洪一般往外流着,顾瞻,我的顾瞻,他终究走了,什么也没留下,只给我留下了五个字。
顾瞻他说,新帝登基,根基不稳,前有茗山,后有太后,如履薄冰。
他只能表面留恋红尘,暗地里培养军队,把军权分给顾眈,好待来日。
他选玟乐为后,亦是放松茗山与太后的警惕,可是茗山突袭,好在顾眈赶来及时,只不过我的顾瞻还是走了。
佑德三年,他把我紧锁在景仁宫,是为了护着我。
佑德六年他废后对外称打入冷宫,亦是为了护着我。
佑德十年,他死时身边却有一具女尸,更是为了护着我。
他让天下人知道我不受宠。
他让天下人知道我被废后。
他让天下人知道我殉了情。
域德二年,顾眈来找我,希望我能与他回去,住在顾瞻替我安排的院子,远离喧嚣,可以安稳度日。
我谢绝了顾眈的好意,执意要下山,看这大好河山。
顾眈请我原谅他,他的判断失误,导致顾瞻被抓,才丧了命。我没说原谅也没说没事,只是不重要了。顾瞻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他偏偏让我好好活。
我为王什寻了个好差事,又为舙舌寻了一处好人家,是御前侍卫,是个好归宿。
“话说,先帝与茗山的人大战几百回合,无奈双拳难敌百手,先帝被茗山人抓住,折磨致死,却始终未曾投降,才给了如今的皇帝时间反击!”台上的先生讲的激情澎湃,仿佛亲眼瞧见了似的。
“顾瞻。”我轻声唤他,却没有人回应我,“你听到了吗?百姓都在吹嘘你的事迹,你成为了一代好君王。”
仿佛之间,我又看见那人一身太子装,站在楼上,眉眼间全是不屑,与身边的太子妃咬耳道:“别信他的,当时才没有这样,我当时也是侥幸才击败茗山的。”
十几年前,他一举击退茗山,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得天下称赞,他却谦卑的说,自己侥幸。
“只可惜啊,先帝与先后未生一女,未孕一子啊。”台上的先生说着,台下一片唏嘘,像是可惜。
那人拉住我的手,宽慰道:“不打紧的,就是没有孩子,你依旧是朕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我刚封后时,遭太后陷害,灌了一碗红花,失去了生育能力,儿女福气我再也配不上了。
我眼眶一红,眼泪又落了下来,他在我身边轻轻拭起泪痕,轻声道:“不哭了,朕在呢。”
“瞻瞻。”
“诶。”他一身素衣,激动的看着我。
“瞻瞻。”
“诶。”他一身红衣,高兴的看着我。
“瞻瞻。”
“诶。”他一身黄衣,含笑的看着我。
“瞻瞻。”
“诶。”他一身朝服,温柔的看着我。
“瞻瞻。”
“……”身侧无声。
没有瞻瞻了,城阙没有顾瞻了,天下也没有顾瞻了。
我伸手揉了揉脸,哭什么,顾瞻他也不希望我哭的。
顾眈南下巡查,得知我在此处,便寻到了我。
“你来了?”顾眈黄袍加身,负手站在窗前,“嫂嫂。”
很多人都说顾瞻和顾眈长得很像,也难怪,同父同母,难免眉目间中相似一些,可我觉得不像,顾瞻眼里是温柔是大义是天下,顾眈眼里是谋略是算计是阴谋。
可温柔大义,儿女情长,在帝王家是不合适的。
“寻我作何?”我并不想和他呆在一个地方,我觉得脏。
“嫂嫂干嘛那么大的敌意?”顾眈转过身,轻笑道:“你看啊,当时一众皇子中,最后是我坐上了皇位。”
我盯着他没有说话,疯子。
“我知道五哥很优秀,父皇生前最喜欢五哥,六哥得太后加持,可是有什么用呢?”顾眈大笑了起来,脸上的得意隐瞒不住,“城阙,你出身将军之家,就应该知道比起大义,更重要的是计谋。”
“若不是因为你,顾瞻便不会死。”我阖起双眼,顾瞻为了大义而亡。
“是啊。”他倒是不再隐瞒,承认的坦坦荡荡,“他总要压我一头,从小就是,什么都是他的,他的什么都是最好的。”
“城阙,你不觉得比起那个懦夫,我更适合做君王吗?”顾眈脸上浮现出近疯狂的得意,“我一上位茗山让城池三座,太后被圈进寿康宫,这些顾瞻他做的到吗?”
我知道在皇家之中,提起仁厚大义,这些很蠢,都是这些我在顾瞻身上看到了。
我爹爹从小就告诉我,在战场上可以肆意挥洒心中的爱与恨,叱咤风云,但是在天家面前只能处心积虑,步步见血,尔虞我诈。
可是顾瞻是个意外,他满腔都是大义,他谦卑,他对于江山百姓是纯纯的爱。
我不愿与他废话,抬脚想出去,顾眈突然一个箭步冲上来。
“你让开。”我抬眼看着顾眈。
他盯着我,半响后问道:“如果当初是我先跑到了你的面前,那你会不会把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
“不会。”我回答的很干脆,盯着顾眈,可我满脑子都是那天趴在城墙上的小公子,“顾瞻与你不是一样的人。”
他不说话,我只好继续道:“顾眈,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即使当初是你娶了我,你又真的爱我吗?你不觉得搞笑吗?从小我就听爹爹和一些叔叔讲五皇子和七皇子的事情,说七皇子有多粘五皇子,说五皇子有多爱七皇子。长大了顾瞻没有把重心放在你身上,所以才变成了这样吧?”
爱不自知。
“顾眈,没了生母,一路与顾瞻相依为命在后宫不好活下去吧?”我说了之后,不管一脸错愕的顾眈,抬步走了出去。
顾眈对顾瞻的爱,我和顾瞻怎会不知,顾瞻封他为王,就是想告诉他,先君臣后兄弟,可他却一直不知,反而害了顾瞻。
又是一阵雷雨,距离我上次与顾眈见面,已经过了三年,顾瞻他也走了三年,这三年,终究是我自己熬过来的。
三年间我总是梦见顾瞻,他的眉眼我记的清清楚楚,看的清清楚楚,可我一直触碰不到。
窗外的风吹的很大,电闪雷鸣,恍惚间,我又梦见城墙上的那位小公子。
他趴在城墙上,好奇的问我,“城阙妹妹外面是什么样子?”
我向他伸出手,笑道:“你过来,我带你去看。”
他朝我的身边跳下,落下的一瞬间,不再是个小娃娃,而是一身婚服的顾瞻,他拉着我的手,轻声道:“好。”
我用力回握住,好,终于,找到你了,别再把我丢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