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保九如——读《诗经·天保》

天保定尔,亦孔之固。俾尔单厚,何福不除?俾尔多益,以莫不庶。

天保定尔,俾尔戬穀。罄无不宜,受天百禄。降尔遐福,维日不足。

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吉蠲为饎,是用孝享。禴祠烝尝,于公先王。君曰:卜尔,万寿无疆。

神之吊矣,诒尔多福。民之质矣,日用饮食。群黎百姓,遍为尔德。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我一般不喜欢赞颂高高在上的统治者的诗歌,潜意识认为这样的诗歌总或多或少含有阿谀奉承的因素,缺少了真诚,也就违背了诗歌的真善美。

这首诗歌是个例外,它虽然在赞颂,但不是空谈口号,更多的是祈福。为君王祈福,也是为国家祈福。歌颂的是哪一位君王呢?很多学者认为是周宣王。周宣王的在位时间是公元前827年~前782年,不得不提到“宣王中兴”。周宣王姓姬名静,他父亲是引发了“国人暴动”的周厉王,宣王继位后,对内整顿朝政,对外抵御侵扰周朝的外族,主要是戎狄,使得国家一度欣欣向荣起来。可惜这位父亲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孩子,接下来儿子则是“烽火戏了诸侯”的周幽王。夹在这俩不成器的爷孙中间,宣王算是“功绩斐然”了。这个中兴真的只是昙花一现。如此看来,这位周宣王更加值得赞颂。

“天保定尔,亦孔之固”“天保定尔,俾尔戬穀”“天保定尔,以莫不兴”,上古时代就利用祭祀形式规定了君王在信仰中不可撼动的地位——天子,天之骄子,受到神秘拥有巨大力量的上天的青睐的人,是人间为众生带来福祉和光明的使者,这自然就受到上天造物者的护佑。保佑江山稳固平安,赐予福禄太平,保佑事业昌盛。与其说人们向君王赞颂,不如说是百姓向上天祈求给这位贤君赐予更多的福祉。

此诗不同于其他诗歌之一为文辞:“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赞颂之情充盈于心,自认拙于表达,巧妙地邀请生活中常见的最美景物来帮助。如高山般深厚高峻,如山岭般富庶,如百川源远流长。“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如月之澄澈明亮,如太阳耀眼热烈,如南山的福寿绵延,不会亏损不会崩塌,如松柏的茂盛繁荣。九如连用,在《诗经》实属少见,没有媚上,反而使君王感受到其心诚恳,顿感热血沸腾,这么燃情的情况,很像是摇滚舞台上的偶像,不断地重复旋律的高潮部分,带动粉丝跟着起舞。也向后世读者展示了远古那充实浑厚的想象力,这九如像海浪一样,一层一层把联想推到你面前。自此之后,“九如”也成为赞颂君王的吉祥语。清代瓷器的纹饰就有“九如”,绘制九个如意指代“九如”,而画佛手(佛福音近)、桃子、石榴,寓意多福、多寿、多子,合称“三多九如”,寄托了人们的美好向往。

除此之外,“如”也是比喻词,天保九如,也构成了九个本体为一而喻体分为九种的比喻句,这就是后世常见的“博喻”。而九是个位数里最大值的数字,也是《周易》里代表阳极的数字,所以从表现手法上看,已经是最大化的赞誉了。连续排出山川河流、日月松柏。艺术感染力极强。《诗经》里有“九如”,《论语》里也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总之这是高大上且不做作的赞颂之词,秒杀后世奉承领导的所有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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