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咏和金庸的走

从前几天在三联上看到李咏去世的消息,到今天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心里沉甸甸的,无法释怀。由起初的不敢相信,到后来的祝他天堂里快乐,生老病死,我们全都无法掌控。即便如此,还是觉得太遗憾了,正当好年华,可是什么时候走,又是“应该”的年华呢?
看评论区里,很多人都是因为他的主持风格认识他,并给他们带去了快乐。我仔细想想,却记不起一点点他主持对我的影响,只是记得他酷酷的发型、让人一看就不会忘记的独特的脸、灿烂的笑容让人过目不忘。可是心里就是觉得堵得慌,不由地难过,像是一个熟识的人突然没有了的感觉。
这篇文章还没有写完,就又从三联上看到了金庸老先生去世的消息。我从很小看电视,那时港剧居多,很多武侠片就是金庸先生的作品,只是那时候看剧从来不记演员的名字,更别提作者。只是等稍微大一些的时候,才知道作者的名字叫金庸。而我最爱的武侠片是古龙的《边城浪子》。有一天,校长去家里跟爷爷聊天,正巧碰到我哭得一塌糊涂,一问才知道是因为看《边城浪子》里觉得傅红雪太可怜了。直到今天,傅红雪都是我可怜的对象,也是我深爱的角色。
这几天铺天盖地的新闻、消息几乎都是关于金庸的去世的,连很多外媒都争相报道,可见金庸先生的影响力。只是他的去世于我没有李咏的去世那样震惊,毕竟快一百岁了,如果放在我们家乡,过了八十都叫喜丧。尤其是看到张纪中口述的与金庸有关的那些日子里的那张配图,感慨金庸先生的老,多么希望他能像他武侠小说里的英雄那样:万年长青。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觉得有必要跟大女儿聊聊,因为前一阵子我们刚刚聊过武侠小说,因为先生希望她晚一点再涉及,她还没有来得及看。我希望她知道金庸老先生的走,等到年长一些的时候,想起来会是一些记忆。我一说最近发生了一些大事,她立马就说是不是金庸死了,我惊讶她怎么知道(我管控她上网很严),并且说金庸的名字时是那样的顺溜。她说上体育课的时候,他们会有休息的时间,那些时间就是他们用来闲聊的,大家都在谈论这些事情。我告诉她金庸的武侠小说卖了三亿本,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她提起这个,仿佛只有这样具体的数字才能证明老先生的伟大。她还说她也知道李咏死了,他之前是央视主持人。
女儿只有十一岁,她说“死”的时候很轻松,就跟她嘴里说的很多别的好玩儿的话一样。我不能要求她沉重,那不符合她的年龄。两年前,公公去世的时候,葬礼上她哭得很伤心,哭过就过了,她很快便回归平常。
而我,人到中年,突然对生死看的重了起来。所谓的重,是牵挂太多,恐惧太多。记得以前十四五岁的年纪,刚刚学会骑摩托车,敢一个人骑着125大摩托车从村里到城里,只是为了炫耀,那个年纪是置生死于度外的,倒是把父母吓个半死。现在骑电动车带着孩子还战战兢兢,生怕生命转瞬即逝。
李咏的走,让我除了唏嘘,更多也想到了自己,想到了来日的不多和珍贵。几年前,无意中读到梁实秋先生的《中年》,精辟至极。开篇就把中年的境况说得让人落泪。“钟表上的时针是在慢慢的移动着的,移动的如此之慢,使你几乎不感觉到它的移动,人的年纪也是这样的,一年又一年,总有一天会蓦然一惊,已经到了中年,到这时候大概有两件事使你不能不注意。讣闻不断的来,有些性急的朋友已经先走一步,很煞风景,同时又会忽然觉得一大批一大批的青年小伙子在眼前出现,从前也不知是在什么地方藏着的,如今一齐在你眼前摇晃,磕头碰脑的尽是些昂然阔步满面春风的角色,都像是要去吃喜酒的样子。自己的伙伴一个个的都入蛰了,把世界交给了青年人。所谓‘耳畔频闻故人死,眼前但见少年多’,正是一般人中年的写照。”“耳畔品稳固人死,眼前但见少年多”让我当时不知道在心里默念了多少遍。
金庸老先生的走,却让我更多的想到家乡的奶奶。奶奶今年八十六岁了,耳聪目明,步伐稳健,大多数见了她的人都忍不住地赞叹她的“老而不老”。可是,几年前我就开始担心奶奶走的这个问题。暑假前一个月的某天,我从睡梦中哭着醒来,大意是我接到姐姐的电话时,奶奶已经走了,我一路哭着奔跑着,却怎么也到不了家,突然被孩子的哭声惊醒了,原来一场梦而已。那梦又是那么的真实,于是我赶紧打电话给母亲,母亲笑着说,放心,你奶奶身体比我的都好。母亲还说,梦都是假的,我昨天也梦到你爸走了,还不好好地活着。
从那一天开始,我却是掐着日子熬到暑假的,假期带着孩子们到家见到奶奶,我的那一颗心才落了地。那一个月里,我经历了深深地对死亡的恐惧。
金庸老先生的走又把我这种恐惧勾了出来。早上打电话给奶奶,听到她爽朗的声音,真好。我强忍着哽咽说“奶奶,你一定要活到一百岁,甚至更多”,她笑了,说只要身体允许就活一百岁。她还说,你妈说不让我干活,要我休息,那可不行,我要是交出厨房,离死就不远了。是呀,奶奶从十八岁开始掌管厨房,八十五岁了,爸爸妈妈的一日三餐还是由她管着,她和面、蒸馒头、包饺子、后院种菜,样样不落,给我们晚辈做足了活着的榜样。
人到中年之后,就要开始学习面对死亡。自己的、家人的、亲朋好友的,珍惜眼前人。哈文的“永失我爱”是痛彻心扉的,可是很多时候没有真正面对,无法真正体会,这就是死亡给人带来的恐惧。
暑假里,母亲因为全身浮肿,吃药就好,一不吃又浮肿,循环往复了几次,躺到床上失声痛哭的样子,深深刺痛我的心。生之留恋、死之恐惧,无他矣。我陪着她哭时心里就充满了恐惧,悲叹人在生命跟前的渺小。
李咏先生,一路走好,慢慢走,等等老先生!金庸老先生,一路走好,和李先生有个伴儿,黄泉路上不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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