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在外,我已有大半年时间没回家了。跟爸妈的联系,也仅局限于每天晚上的一个电话或视频聊天。
今晚10点,我准时打开微信,给爸爸打视频电话,但没有接通,我又打电话过去,这次通了。
爸一如既往地跟我打招呼,我也一如既往地问他在做什么,这次爸没有一如既往地回答我“看电视”,而是说:“我在算账呢。”
我好奇问:“算什么账呀?”
爸说:“给老马家算账呢。”
我心里隐隐不安,又问:“给老妈家算什么账?”
爸犹豫了一下说:“老马家婆婆去世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突然,眼前满是老马家婆婆熟悉的身影。
我问:“怎么会?怎么会去世了?得什么病了?”
爸低沉着声音说:“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好好睡下的,早上却没有醒来。”
爸又说:“你给妈妈打电话吧,什么都不要问。”
挂了电话之后,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老家的巷子里有一口很古老的井,老马家婆婆和老马家大大经常坐在井边晒太阳,邻居们都习惯了,哪一天没有看到她们坐在井边,反而不习惯,都会问问他们今天怎么没有到井边坐坐?
我每一次回家,都能在巷子里的井边上看到老马家婆婆的身影,每次看到我,她都会很热情地说:“丫头,回来啦,还走吗?”她天生有脚疾,无法正常走路,我小时候,经常看到她不是拄着一根木棍料理家务,就是在巷子里的井边上晒太阳,这几年,她的年龄大了,脚疾也越来越严重了,不得不坐着轮椅,孩子们都特别地孝顺她,天气好的日子,吃过早饭就会推她出来晒晒太阳,或在让她在井边与老伙伴们聊聊天说说话。
她是个乐观的老人,时常是乐呵呵的,她与失明的丈夫一起拉扯着三个孩子,我到现在还记得她麻利地拄着拐杖进进出出、忙忙碌碌操持家务,也记得眼睛失明的老马家大大独自去井边打水、挑水回家的情形。
我小时候皮,觉得老马家大大眼睛看不见还能挑着水走路,真厉害,所以也闭着眼睛模仿他走路。还记得有一次,我跟着挑着水的老马家大大回家,看见院子里长得正好的苹果,忍不住想要去摘,我以为老马家大大不会察觉,没想到我刚到树下就被他叫住了,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老马家大大的眼睛是能看见的。
他们夫妻二人是我童年记忆的一部分,也是非常美好的一部分记忆。小时候,爸妈总是不在家,哥哥们要去上学,而爷爷奶奶又去世的早,所以我家的大门总是锁着的,钥匙总是被爸爸妈妈寄存在他们家里,而我也时不时被放在他们家里。
所以,我也就时常跟着她们在井边玩耍,我还记得老马家大大教我唱的那首“冰糖葫芦儿酸,那酸里面带着甜。。。。。。”那一边拍着手一边教我唱着歌的情形,我至今记忆犹新。
只是时过境迁,老马家大大几年前因病去世了,现在,连老马家婆婆也突然走了。
此刻身在异乡的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怔怔地发着呆。
这些年,家就像我每年都会回去住几天的酒店,养育我长大的村庄,我已不再熟悉她。渐渐地,我成了家乡的过客,我淳朴、善良的邻居大爷、大妈、叔叔、伯伯、婶婶们,每一年回去都会少几位,那些看着我长大的人们正在一个个远离着我,而我却好无办法将她们留下来,我只能难过地惋惜,却无计可施。
什么时候能回到我宁静的家乡,再也不走了,陪着爸妈,陪着我的那些邻居叔叔伯伯婶婶们,与他们话家常、讲笑话、乐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