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課抄了余光中先生的诗歌《夜讀》。夜色裡的一盏燈,是戲剧裡最好的燈光。幢幢的人影在黑夜裡來了又走,哭着笑着便活化出千百年的家國、山水、愛情与思念。窗外叫着的蟋蟀,邻屋睡着的妻兒,桌前淌着的熟悉的月光,如何不教人想要鞠一把淚,給書裡的游子,給異鄉的詩行。
有時想想,做一個讀書人何其幸福——山是“相看两不厭”,水是“澄江靜如練”,晨是“宿鳥動前林”,夜是“清輝玉臂寒”……仿佛生命中的每一個細節都飄满墨香,仿佛紙頁裡每一行文字都藏着一個世界。有時在天光之下,文字的魅力躲進了理性的盲区,思緒總要被紛繁的世事所打斷。於是,夜就成了讀書人的寵兒。
國慶假期後的第一個工作日,也應算做是第一個教學日。前幾天也一直在上課,但衹坐半天班,全天上下午都有課的老师還不用上班,所以並没有一種正式的感覺。我自覺是一個很看重儀式感的人,有些事情總想要用一個正兒八經的儀式開頭,也想用一個正兒八經的儀式結束。想是這樣想的,然而具體做時却會大打折扣的。我們學校有多少個學期没有開學典禮了,我想我是数不过來了,而畢業典禮在我的印象中好象從來就没有过。缺少了儀式或許就少了些莊重,總會有一種随便不正式的感覺。
孔子説“五十而知天命”,我已年过五十,似乎還未知天命,甚至連“不惑”都未窺门徑。小時候輕狂,根本不相信命運這回事兒,天天總是把贝多芬的那句話挂在嘴邊——“我在扼住命運的咽喉”。其實人真的應該對所谓命運有所敬畏。有一段時間很喜歡相法,也頗讀了些易数梅花九宫八卦河圖洛書之類的東西,同時對西方的占星術也颇感興趣。蘇軾在《東坡志林》中曾寫到自己身宫磨羯,説退之也身宫磨羯,並説如此身宫的人大抵時運不齐、命途多舛。按西方占星術的説法,我是磨羯星座,按憲平的説法,是典型的磨羯座人,而且我也自以爲占盡了磨羯座所有的缺點。
下午上課講昨天晚自習時做的周測卷。周測卷用的是衡水金卷,我愚鈍,看不出這套卷子究竟有何等好處。跟學生們一起做卷子時,越發覺得無論是哪里裡的卷子並是爲了檢測學生們的素餋和能力,它們想要做的無非是想把學生們考住,便故弄玄虚編出些難解的題來。實话實説,如果不看答案,有些題我是绝對做不出來的,當然,我做不出來,一定會有人能够做出來。我想説的是,放着課文不好好去講,衹是高付出,低收益地去做一些爲了考倒學生的卷子,高中三年,學生們除了掌握些應對考試的雕蟲小技,於語文能力、語文素餋等方面究竟會有多少收益?
暮色是一天的尾聲,但也是夜讀的開始。在簡書上記流水账已近两整年了,六百三十三篇,八十四萬多字,雖然廢話連篇,但也有颇多收穫。按體制的要求,我絶不是合格的高中語教師,但我一直努力着想把自己應該做的事兒做好。而我覺得我應該做的事兒就是跟學生們一起閱讀,一起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