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夏日君来时,秧绿花繁铺地锦
收拾家务时,我抬头瞥见阳台上的小土豆开花了。地豆秧上顶出两朵盛开的小白花,花心中间橙黄色的花柱,花柱吐出一丝细长的花药,花药头上一个小绿点。
虽在农村长大,我的家乡不种土豆。这是我第一次见土豆开花。土豆结在地下,我想当然地以为土豆不会开花。当年菜园子里种的辣椒和茄子,开的也是这种白色的小花。低凋卑微颜色寡淡。没有热情炫丽的大红大紫,没有多层富丽的花瓣,没有弯曲俏丽的花形,没有招蜂引蝶的花香。
平凡普通的另一个原因是,土豆更多和人的肚腹相关联,牵扯到物质,吃。这就不那么文雅,登不得台面。
另外一种白瓣黄心的花是水仙花,被人们称为凌波仙子,摆在案几上观赏,称赞其“清寒绽放,不染尘俗。”土豆开在初夏时分,沾染着尘俗。
沾染着尘俗的土豆在我的老家被称为“地蛋”。地里下了个蛋,这个称呼形象,接地气。物质匮乏的年代里,到了冬天,从集上买来的地豆,还带着黑色的泥斑,想必是从东三省拉过来的。漫长的吃腻了大白菜的冬季,地蛋成了餐桌上的美味。你爸爸喜欢吃的土豆炒辣椒,是全国人民都喜欢吃的一个经济实惠营养美味的一道菜。
还有一款稍稍上得台面的菜是拔丝土豆,平常家里是不吃的。上高中时,几个同学校外小餐馆打牙祭,必点一份拔丝土豆,来解解肚里的馋虫。
这棵开花的土豆有幸摆上了餐桌,我们一边吃饭,一边第一次近距离地赏析这两朵盛开的土豆花。
我对孩子说:“这个土豆没等我们吃就发芽了,我给它一点水,它长出叶开两朵花。”
孩子说:“没发芽的土豆被我们吃掉,变成了粑粑,冲下马桶,到了污水处理厂,没有了。”
我说:“被吃进肚子里,不是都变成了粑粑,有的变成了我们身体的一部分。变成粑粑的,不是没有了,它们去滋养生出另外一株植物,或者变化成别的东西了。”
生变成死,死变成生。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