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浩
深秋总是要带些相思的,树叶眷恋大树,候鸟眷恋北方的天空。
红薯摊上,散发着烤出的阵阵香气,落叶不时撩起心中的思绪。小学的时候,衣服破了,舍不得扔掉,找个地方缝缝补补,街头现在很难找到一个缝补的摊位,那一张熟悉的面孔,在脑海中渐渐清晰。
印象中,他一直在我们的高中门口,坐在一张低矮的小板凳上。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站起来的样子。一架老式的缝纫机,绣得踏起来,晃得“晃荡、晃荡”响。一张破破的烟纸盒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修拉链,5角”。有谁家的孩子把拉链扯坏了,就来他这里换一个。30几岁的样子,不大不小的年纪,有人叫他师傅,有人叫他老板,年纪稍大些的叫他小张。我们几个调皮的,刚上高中的男孩子,经常也学着别人“小张小张”地叫。他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见到别人,就傻傻地笑。
他是这所学校的学生,还有一个女孩儿叫秋,他和秋像普通的高中情侣一样,趁着政教主任不在,偷偷牵着手,去学校镇南湖南边的操场上。躲在绿得发光亮的草坪上,傻乎乎地望着蓝蓝的天空。每到周六,他在场上打篮球,秋就拎着可乐瓶,在旁边,呐喊着,加油。
学校的打水房离学生宿舍好远,他说,“让我来,我要为你打三年的水。”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两个人牵手走过的足迹。他们也曾像当时流行的歌曲,“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高考那年,幸福的节奏一下子被打乱了。他的腿,被迎面而来的小车撞上了。
秋高考去了一个北方的城市,而他搁下了学业。他说,秋最喜欢他帮着补的衣服。他说,北飞的候鸟,总会回来的。那一天起,他就来到了高中门口,摆上了缝补的摊子。大门口的大石狮子,威武雄健,瘦瘦高高的他显得格外突兀。
体育课,我的衣服被篮筐上的钩子一下子勾破了,怯生生,一直不敢乱动,生怕在同学们面前出丑,被他们笑话。刚下课,飞一般地奔出了校门外。那么大一个口子,被他一针一线缝了起来。阳光透过丝线缝合的间隙照了进来,穿在身上,格外温暖。补丁上的灰色小狗似乎在对我们笑,乐呵呵。整个下午,和同学美滋滋地炫耀。
我下意识掏了掏裤兜旁的口袋,憋了好一会儿,没说出半句话。
“没关系......下次记得......带来。”他分明看出了我脸上大写的尴尬,那笨笨拙拙的言语,仿佛是他觉得不好意思,羞涩,又一次看到了他的笑容。
不知从什么时候,他离开了那所校园,去了当地的一家企业,不再缝缝补补了。再后来,听说他结婚了,新娘说自己不图他什么。喜欢他,只是因为他善良。人们都说,她嫁给了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