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外婆过世已近一年,清明节前舅舅打来电话:老人家一直爱热闹,趁着放假,大家都去看看她吧!从墓地回来还早,想着去年过年时,那个蹒跚的身影在门口仰望,临走前她谆谆告诫,一路目送。而今,她竟走了,只留我们感慨物是人非。
一行人默默不语,亦步亦趋间我们走到了外婆生前住过的小院。李子树正在努力发着新芽,石榴树撒下一片清凉,院前一只狸花猫正悠闲地晒太阳。走着走着,我踏进了外婆的天井。头上是四方形的天空,一排排青瓦间有一小片透明的玻璃瓦,这是当年为了增加采光,外公跑遍小镇才找来的。此刻,脚下亮堂堂的四方形外还有一小片阳光。
天井西北角原来有一口井,后来因为各种原因给填了,现在在同一个位置安置着一口大水缸,蓄满了水,以备不时之需。水缸对面的屋檐下,两间并排的厢房虚掩着门,静悄悄的,靠东边的一间是外婆留给妈妈的闺房,后来妈妈不太回来住,外婆偶尔会来打扫打扫,西边那间是留给姨妈的,后来改成储藏室了。
推开妈妈曾经的闺房,一股微微的霉味扑面而来,床上的行李整齐地排在床尾,上面罩着一块大大的素色棉布, 窗台下放着一张书桌,桌上还放着一面古朴的圆镜。移开镜子,一个小小的木匣出现在眼前,朱漆为底,青松为盖,我曾经在外婆的宝贝衣柜里看到过,“哎呀,我这记性!”舅舅忽然抚着头说道,“当时妈走得急,我收拾东西竟忘了看这里,快打开看看。”舅舅催促道。
我轻轻打开匣子,瞬间,泪水便夺眶而出。只见匣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只碧绿的手镯,镯子下的小笺上一行清秀的字体:兰丫头收。只一眼,我便认出来了,这是外婆生前最爱的镯子,据说是外婆的妈妈给她的嫁妆,是曾经地主家女儿的身份象征。外婆曾经抱着年幼的我讲她的故事,也曾说过:丫头,以后你嫁人了,外婆把它给你当嫁妆。
没想到,我还没嫁人,外婆先走了,但她竟一直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