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丽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了,不过这次她再也躲不过去了,那个亲手带她长大的爷爷走了,走得那么仓促,那么突然,丽丽刚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哭成了泪人,她说过成家后要把爷爷接到城里来生活呢!
丽丽是我的小学同学,爸爸妈妈长期跑在外面,做殡礼的吹打唱工作,家里姐弟三人都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因为年龄相仿,爷爷奶奶照不过来,脸上、身上经常很脏乱。学校的同学经常拿她开玩笑,有时候还会冲她吐痰,想起小时候的她,蓬头垢面,鼻涕过嘴,确实印象深刻。
但现在的她,姣好身躯,灿烂笑靥,一副被生活滋润的面庞,走在路上,阳光而自信,若不是她的小学同学,我都不相信她是在农村长大的!
在这个无论何时都会看成绩的时代,丽丽变成了学校老师的弃儿,同学的欺负对象,小学的她,基本天天以泪洗面。
初中还没毕业的她,被爸爸送到省城里一所计算机培训学校去学习计算机专业,在零几年一年花费一万五学费去给丽丽学习,她爸爸也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丽丽的爸爸在村子里很闻名,并不是因为他有一副好嗓音,而是他花钱买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媳妇,结婚没多久,丽丽的妈妈就经常犯精神病,病起来的时候,六亲不认,丽丽也被她妈妈打过很多次。
有一次我跟她玩,我跟着一起被打了,当我看到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丽丽,她却跟我说,她更心疼妈妈,因为妈妈每犯一次病,就被爸爸狠狠揍好几顿。
最后一次见她,是八年前我上大学的那一年,一身学生气的我站在她的身边,有些难为情。那会的她,已经在北京有自己的正式工作了,而且月薪已经过万了。她身上再也寻觅不到小时候的样子了,村子里人都特别羡慕她爸爸,没有花多少钱培养的孩子,比大学生还厉害!
在丽丽爸爸眼里,丽丽就是一名大学生,一名漂亮能干的“大学生”,丽丽像极了当年她妈妈的样子,人群中望去,绝对是第一眼就觉得特别美的女子,丽丽爸爸为如今的女儿,感到骄傲和自豪。
在农村,不上学的不管男娃女娃,基本二十岁出头就成家了,很快,丽丽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丽丽的爸爸比任何父母都淡定,他觉得只有他女儿挑别人的份儿,邻里四舍都说丽丽可以找个家里开工厂的老板儿子嫁了,他还看不上家里那些土财主呢!
“可以的话,我想让丽丽找个北京当地人嫁了,最好还是个有学历有正当工作的当地人儿。”每每这样想,他心里就乐开了花。
丽丽每年都会汇一大笔钱回来,让爸爸带着妈妈去看老毛病,也会汇一大笔钱回来给爷爷奶奶花,在我们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孝顺孩子,不光是看着她长大的老人,就连我们一起长大的同学,都打心底里佩服,羡慕。想起小时候对她的鄙夷,还觉得自己丑陋不堪。
听妈妈说丽丽在北京自己成立了公司,还把弟弟接过去一起打理,妈妈说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她那种嫉妒的语气。
丽丽奶奶走的时候,殡礼所有的费用都是丽丽承担的。丽丽带了一个男孩子回家,郎才女貌,用我妈的话说长得跟电视里的明星一样帅!不过好奇的村里人都没问她这个男孩子是谁?丽丽的爸妈总要打量一番。
这个男孩告诉丽丽爸爸:“我是丽丽在北京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是丽丽在北京相处时间最长的朋友,也是见证她一路艰辛走来的朋友!”话刚落,丽丽爸爸就耐不住询问这个男孩的家庭。
“爸,他又不是你女婿,你盘问个啥?”丽丽拉着男孩子,走向了酒店。
第二天天还未亮,丽丽爸爸就守在酒店大厅了,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孩喜欢丽丽很久了。
见到他们有说有笑下了楼梯,丽丽爸爸走上前:“小伙子,你家是哪的?”丽丽这个问题我该问的吧!
“我家黑龙江的,那里比较冷!”男孩子不紧不慢地说着。“哦?东北的啊?我乐队里有好几个都是黑龙江的,你家具体位置在哪里啊!”
丽丽爸爸听到他说某某村的时候,就怔住了,心想着:我才不会让丽丽嫁到你们那又远又冷的鬼村子里去呢!
“哦?我们队里貌似还真有跟你一个镇的呢!”“叔叔,真得吗?缘分啊!千里难得的缘分啊!”男孩望向丽丽,眼神更兴奋了。
送走了丽丽,丽丽爸爸心里不安起来,他决定一个人前往男孩的老家看个究竟。二天二夜的路程,他赶到男孩的村子,那是一个比我们还落后的村庄,丽丽爸爸站在一个暴露在空气中的破墙破瓦旁,呆住了。
上去敲门,开门是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年长很多其实比他还小的男人,丽丽爸爸说自己是男孩在北京朋友的爸爸过来问候下。
“谢谢你啊,这个小兔崽子已经五六年没回来了,我和他妈妈身体都不好,也去不了北京,他一个理发的,回老家也可以自己开店嘛!非要在北京瞎折腾!气死我了!”
丽丽爸爸控制好内心的火气,安慰了下男孩爸爸,便离开,直奔去北京的火车站。
“贫穷的东北村子、无收入长年体弱多病的父母、做理发的男孩!”丽丽爸爸越想,心里越窝火,这个傻丽丽,到底还是被一个理发的给蛊惑了!
到了北京,丽丽很惊奇,上下打量着来者不善的爸爸,丽丽爸爸坚持不住酒店,就要去她的住处探个究竟。
丽丽来不及躲闪,就被爸爸逼到了家里,看到丽丽租的一室一厅的房子里,到处都是二个人的生活用品,还有好多理发店用品时,丽丽爸爸脑子嗡嗡作响,愣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
丽丽觉得爸爸不对劲,来得太突然了,就发微信给男孩,让他别来住处了。
“丽丽啊,你现在是大人了,你的个人生活爸爸左右不了,但是你的婚姻大事你不能随意啊,结婚是二个大家庭的事儿,不是你侬我侬过家家。你还是断了跟那个男孩关系吧,爸爸觉得你hold不住他,单看他的外在,爸爸就知道了。”
“我知道我必须要跟你说了,我和他认识快十年了,我刚来北京那会,找不到合适的房子,钱包被偷,都是他默默帮助我的,现在我们在一起六年了,我也认认真真考核过他,他不是你们想象得那般肤浅的理发的!”
“真是女大不中留,都处这么久了,你也不跟家里人说,非要等大肚子丢人吗?”丽丽听着咆哮的爸爸,也敞开了嗓门嚷着:“你以为你女儿是啥?是你想嫁到哪里就嫁到哪里的吗?还是说嫁个像你一样的,里里外外都是你说了算,妈妈一点决定权都没有还经常被揍?”
丽丽爸爸暂停了咆哮后,是久久的沉默,他甚是没颜面再说下去了。
丽丽爸爸找到男孩子的理发店,也没吵也没闹,面无表情地说:“要么你离开丽丽,要么丽丽离开我们家,总之,我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丽丽心里像火焦一样疼痛,她不明白爸爸为何那么反对他们在一起,“东北人怎么了,又不是所有的东北人都不过日子?做理发的怎么了,不偷不抢,也是凭着自己手艺在北京打拼?家里穷又怎么了,我又不是嫁给他爸妈?”
丽丽忘不了在自己最困难最苦的时候,是他陪在身边一起度过的,丽丽爸爸根本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在北京生存下来,该是多么不易,他只是到处在炫耀自己女儿多优秀,却不去关心自己女儿多辛苦。
她更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婚姻生活会受那么多条条框框的限制,还倍受那些“贴标签”的影响,她就想告诉爸爸:我不找北京人,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快乐。
村里人看到迎面而来的奔驰,兴奋不已,心想这又是哪家有出息的孩子回家了?车子停在巷口,丽丽抱着几个月大的女儿下车了,惊呆了村里人,顿时人们像热锅上的蚂蚁嘟囔个不停。
丽丽不怕这些流言蜚语,及时唾沫星子将她淹没,丽丽就是怕爸爸不让她进家门。“爷爷都走了,爸爸不至于这样绝情吧!”
巷子里回响着丽丽啪嗒啪嗒的高跟鞋的声音。
“我没心思管你了,你爱咋样咋样吧!赶紧换衣服,别抱着孩子了,竟给家里人抹黑!”丽丽接过白色孝衣,也没心思去跟爸爸吵了,大声哭了起来。
“爷爷,你怎么像奶奶一样,不打声招呼就走了啊!丽丽现在有能力把你们接到城里去了,你都有重外孙女了,她可爱极了,她的爸爸很疼我们母女啊!爷爷,爷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丽丽心里明爸爸是为了她好,所以她才真得很听话,三年,一样给家里汇钱,但没跟爸爸说过话,她想用行为告诉爸爸:嫁给爱情的她一样过得很幸福!
丽丽更想跟爸爸说句:对不起爸妈,我生孩子了!
365极限挑战训练营第3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