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该写到第三个学生了,时间过去太长了,竟一时没有想起来。于是枯坐着,发了会儿呆,突然从我那泛黄的记忆里扒拉出第三个学生母亲的形象来,越想越鲜明起来。
那是个残阳如血的傍晚,学生的母亲打到我的电话,去她家小区大门口见面。我内心颇为忐忑,因为这位母亲语气颇为焦灼,完全是个为了孩子的学习操碎了心的状态。我这人有时候笨嘴拙舌,在安慰人这一方面体现得淋漓尽致,生怕待会儿搞砸了。
谁知一见面却不是那么回事。学生的母亲高瘦,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衣着颇为典雅,见着我来了,热情的拉住我的胳膊,说起话来:“我家的是个假小子,前阵子不是刚期中考试完吗?以前还好,能考个八九十分,这次成绩一出来,可把我吓一跳,居然才六十多分,你得好好跟我们家这个聊一聊,看看她哪里需要,就多补补哪里……”从小区门口到她家楼下足足要走10分钟,这10分钟愣是不需要我说句完整的话,我一路“嗯嗯”着到了她家。假小子等在客厅,一脸不情愿地迎上来,小小声叫了老师。这时候,假小子的妈终于不说话了,我可算逮着机会说了一句:“姑娘,你平时学习的地方在哪里?”这假小子看一眼她妈妈,一言不发的领路到了她的房间。
一进门,看到床头贴了当时非常流行的歌手周董大大,还贴了机车大摩托,书架上还排放着飞机模型和热血漫画,我心里默默想着:“这还真是个假小子。”
我们坐在她的小书桌前,开始交流。
我问她:“姑娘你应该很讨厌学习吧?”
假小子看着尾随进来的妈妈,不敢说话。我一扭头,冲着妈妈说:“您先回避一下,我和孩子聊一聊。”于是,假小子的妈贴心得把门带上了。
我又肯定地说了一遍:“姑娘,你应该不喜欢学习,虽然你的书架整理得很整齐。”
假小子就拿正眼看我一下,说:“对,我就是不喜欢学习!”
我没有接着问为什么,而是说:“我也不喜欢天天被人逼着学习,就喜欢干能让自己快乐的事,为此我上高中的时候还和班主任耽误一个上午来专门聊人生~”完了,我还冲这假小子眨眼睛。
她笑了,就问我:“老师,喜欢干什么?”
“我喜欢看小说,看漫画,看动画片,虽然大家都叫动漫,但我就是叫动画片!”
“老师,你活得真潇洒。”她还挺羡慕。
“姑娘,我看你也看漫画,黑崎一户经历磨难不断进步,最后皆大欢喜,看着也很爽吧?”
假小子猛点头。
“那你想不想像他一样有个爽一点儿的人生?”(其实,当时说的没这么文艺,具体语言如何,已经忘了,大致意思对。)
假小子马上反应过来,我正给她造梦,但是没有表现反感,就是戒备起来。
“中学就是人生中的一个阶段,有些人学习好一切都好,有些人学习差一切都差;但是过了这个阶段,下个阶段指不定咋着呢?”
假小子又点头。
“潇洒是需要本钱的,啥本钱呢?不是中学的时候,你学习多好,而是你有没有学会学习。”
假小子蒙了:“啥?”
“你长大了,总不能一直管父母要钱活着吧?”
假小子点头说:“是。”
“你这个阶段该学会的是将来靠什么活着,想得多一点儿就是,靠什么潇洒得活着。社会上有很多东西你现在没有见识过,既不知道什么危险也不知道什么安全,显然每天听歌看漫画玩机车是养活不了自己的,你得有自己擅长的东西安身立命。你的兴趣爱好没啥不好,就是不能让你一直活着,这是家长唠叨你甚至骂你的根本原因。”
假小子说:“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来吧,跟着我学,先解决你和妈妈的问题,你要表现出自己会一直好好活着的状态,你的妈妈就会慢慢减少唠叨了,你就不心烦了。学科上的事情,根本上就是有兴趣+听得懂,这两点第二点比较容易做到,第一点得你自己调整,我来辅助你。”
假小子同意了。
后来,假小子跟着我学了一个学期,她慢慢明白了一个道理,凡事或许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解读。她再也不觉得学习是苦差事,也能轻松应对妈妈的唠叨了,虽然有时候还是很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