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祖父早年在阳民河意外身亡,父亲和大哥都不会游泳,是“旱鸭子” 。而我却自幼背着父母,与村子里一帮小伙伴,在阳民河里练就了一身“浪里白条”的游泳本事。除了少年时代与发小建光潜水摸鱼,被树叉卡住遇险,被建光搭救外,我的青年时代还有一次,独自一人潜水摸鱼、遇险自救的糗事。
那是初二下学期,即一九七七年初夏的一天,这一天是星期六,中午放学回家路过旦石亭时,看到有人(一般都是大队干部)在旦石亭河边用炸药炸鱼。那个时候的阳民河,河道宽阔,河水清澈,水草茂盛,魚儿众多,特别是旦石亭这一带,属于河道拐弯处,乱石林立,水流相对平缓,是各种鱼儿群居逗留和觅食的好地方,是经常有人炸鱼的地方。
那天中午,炸鱼的人比较多,我们不敢靠近,更不敢下水捞鱼,只好在岸边公路上看了一下子热闹就先回家了。午饭后,我提出下午我放黄牛牯兼到河边打猪草,因为此时正值早稻除草施肥阶段,农活不多,母亲乐见我去放牛还兼打猪草,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这个时候的黄牛牯已经是老牛牯了,见到我自然十分高兴,在牛栏里就不停地用牛鼻子闻我的手。我把牛牵到旦石亭对面的河坝上,这里是芒草成片生长区,时值春夏之交季节,芒草一片嫩绿,足够黄牛牯吃个够的。我拍了拍黄牛牯的脑袋,转身向河边走去。
虽然是初夏,但是,山区中午的太阳已经足够猛烈,河滩上和河里一片寂静,我褪去衣服,捞起一两把河水拍了拍胸口就往对面旦石亭方向游去。
旦石亭下面这片河段叫旦石角,历史上是有故事的。传说神仙为惩罚不良粮食贩子,曾在这里扔鸡旦阻击粮贩子船队,把船上的粮食布施分配给穷人。河边这些奇异林立的大石头就是神仙扔下的鸡蛋变成的,这些旦石早已经不是鸡蛋大小了,而是深入河道乱石穿空,成为河鱼河虾最佳生长繁殖场所。我凭记忆,先在河边草丛中搜寻有没有被炸药炸破了胆的小鱼,没有收获后,决定下水搜寻沉底的鱼。
用炸药炸鱼有两种结果,一部分被炸晕的鱼立即浮出水面,被炸鱼者现场捞起;另一部分被炸后沉入水底,炸鱼的人一般也会潜水搜索一两次,但炸晕的鱼四下逃窜,范围较大,加上水底泥沙混浊,不易发现,经常会有鱼儿留在水底。我们自小都是等炸鱼的大人走了以后再下水摸鱼,经常都会有意外收获,成为家里餐桌上的主菜。所以,潜水搜寻被炸药炸晕过去(时间一久就活不过来了)的鱼,是青少年时代最开心的事。
下水后,我首先试了一下水深,然后开始潜水,往返几次,除了第二次拣了一条二个手指大的大嘴排蒿子外,别无它获。不甘心的我,决定扩大潜水范围,往下游方向搜寻。果然,第一次下潜就发现了水底下石头边上一前一后躺了两条白花花的半大鱼,待我右手抓住一条上岸后,另一条却不见了,连续几次潜到水底都未见踪影。不死心的我,休息片刻,待水底清澈一些后,决定最后下潜一次。看到了,没抓到,那是不可能的,何况,那一条鱼好像还要大一些。心痒难耐的我,望了望河对面沙坝上正在不紧不慢吃芒草黄牛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
就是这一个猛子扎下去,让我差一点就见不到河对面沙坝上的黄牛牯了。潜到水底后,顺着水底的大石头,睁眼一看,那条鱼居然漂进了两块大石中间的夹缝里。当时的我,想都没想就钻了进去,右手迅速地抓到了那条鱼,但是,抓到鱼的右手把河底的水搅混了,闭着眼睛的我在往后退时却撞到了石壁,退不出去,喝了一口水后,头又撞到头顶的石头。这一刻,直把我吓得半死,连续喝了几口水后,睁眼一看,河水清了不少,我用最后的力气,让自己转过身,再喝了一大口水,往有光亮的方向奋力窜了出去,然后边喝水边往上窜,终于窜出了水面。喘了几口大气的我,这时候才发现右手仍然死死地抓住这条足足有一斤半的大鲤鱼,我狠狠地把鱼甩到岸上,然后,双手划手游到岸边,还没有上岸,就站在河水里往河里吐在水底下喝饱了的一肚子的河水。
缓过神来,我坐在河岸的草地上,拔了一根茅草,把两大一小三条鱼串过鱼鳃牢牢地绑在一起,望着平静的水面和身旁无数个旦石,突然想起堂叔婆婆讲过旦石角中午都有水鬼子游泳戏水的故事,再回味一下刚刚在水底下的生死几秒,如果不是急中生智,向着光亮的地方冲了出来,在两块大石之间淹死了都没有人知道,一想到这里,浑身的汗毛孔都竖了起来,也不敢再下水游过对岸了,赶紧起身,上公路,往撑船坝上过木桥回到黄牛牯吃芒草的沙坝上。
那天晚上,父亲亲自下厨,把三条鱼先干煎一下,再加水,加罗卜丝,煮了一大锅罗卜丝鲜鱼汤,那一阵一阵的鱼香味在厨房里漂荡,那乳白色的鱼汤的美味,让一大家人着实开心了一晚上。当然,我在水底遇险的经过,自然不敢说,自然也避免了父母的一顿责骂。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一个人去阳民河里捞鱼了,也不敢一个人去河里游泳。好像是一年后的夏天,在红岭上的武溪河,我和同班同学邱东贤,在塔下游泳时,凭借水底遇险的经验,成功地搭救过另一个同班同学。
至于如何在红岭上塔下游泳,又如何在水底救人,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