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突然发颤,倏忽之间她从梦中醒来。
她总是做梦,却很少像今天这样猛地惊醒。
梦里她在一间空旷的房间,她听到孩子的哭声,洗衣机轰轰的滚动声,丈夫的鼾声,可什么也看不见。
门是虚掩的,她伸手开门想要出去,突然一阵风把门给锁住,怎么拉都拉不开。使劲拍打着门,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吵,像一团迷雾步步逼近,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即将吞噬她。
“不!”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胸口拉风箱似地起伏,背上沁出一层细汗,梦里的声音还嗡鸣在耳边。
侧头看了眼身旁的男人,打着呼噜。她摇了摇男人的手臂,男人并未醒,砸吧砸吧嘴巴,翻了个身,把背脊朝着她,男人脑后勺头发比顶上浓密些,像一张黑空空的漏勺,大张着起——伏,和她的目光相互耗着。
时间像松动的水龙头一滴一滴,渗透在黑夜里,淌了一地月光。
窗帘是他拉的,房间窗外就是一束路灯。她对光很敏感,有光的地方就很难入眠。
大扫除之后的她累极了,躺在床上就不想起身,叮嘱男人把窗帘拉得严实一些。点着烟横屏玩着手机的男人,好半天才走过去,夹烟的手握住手机,随便拉扯了两下窗帘布就把目光投进游戏。
还想叫他把音量放小一点,可脑袋灌了铅得往枕头下陷,嘈杂模糊的声音也沉到枕下。
月光趁着窗帘间隙泄进屋内,被子上,墙壁上,折成一条线到天花板。
对面的电视机像在墙体是挖开的洞,越看越空,越看越深。
电视机是结婚时买的,男人说是给她解闷。香火点大的待机灯还在赤赤地闪着。盯着它良久再将目光抬到别处,视线上那个荧光的点还是挥散不去,晃得眼疼。
结婚的那天,也是男人拉的窗帘,故意留下一束月光。他说想看着她的脸庞,她甜甜的笑了,两人相拥而眠直到天明。
她俯身去看男人的脸,刚好遮挡住月光,黑糊糊的一团。光亮怎么也不能像新婚那天一样温柔地落下。
她又躺下身来,看见刺眼的月光。
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