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 原创首发 文责自负
可现在去日本正没有樱花呢。
跟童在一起的日子里,我正好像慢慢从先前那样颓废的日子里出来,仿佛是来自于爱的力量将我潜移默化,我也得偿所愿,也正开心幸福的向这股力量的源头——爱的另外一端,我所心爱的姑娘,有约的女孩回馈着。而生的枝芽在我俩相互的爱的回馈下,就在我俩都不知道的时候,悄摸摸的抽出嫩绿的枝桠。慢慢的就要升出太阳来,就在这么冷的冬天里发出光与热,为我俩照光取热。
我俩反而却又像小小的芽,沐浴在这明明是我俩所滋生出的太阳下,向它汲取着养分,相互依偎,扎根,虬结,好像就这么平平静静地眼见着那颗太阳升起而又落下。东方既白,西边昏鸦,享受着正是我俩彼此的交结而带来的光与热。我俩重新开始的故事,正因为这股难以言表的生之喜悦与力量。正如枝芽初春新生,并缓缓展开羞涩的花苞,并正等待着结出丰收的果实,给予我俩彼此因为爱所感到的切身的欢喜。
可是却莫名的起风了,而且越来越刺骨,前些那颗太阳的光与热不在了。原先浸润,丰沃的泥土冻结了,薄霜覆盖在嫩的枝桠芽叶上。原先纠缠依偎的紧,彼此相依取暖。风带来的雪覆盖渺小的芽。而其中一枚的芽,枝叶开始变得枯黄,芽茎变得萎蔫。另一枚觉察到了,便伸长自己的根去与它相拥,扭动身子,为她挡掉带来伤害的雪。艰难的移动着脚步,想在依偎在它身边为它取暖,但它的根在枯萎,萎缩,芽叶低垂,生的力量在慢慢消逝——这笼罩着死亡阴翳的风。
死亡阴翳的风又一次吹向了童,我无比恐惧的那个悲绝凄美的收梢在我眼里闪现,我不敢再向下想象。因为我好像身处次地,经历过一遍这段然难以忘却的痛,又到底要怎样经过一番忘却,忘不忘都是我心窝上一道难以愈合的疤。现在那把刀子。又要再一次插进伤口结痂的裂缝中去。
童就这样咧着笑,荡漾红彤彤的酒窝,这个可爱纯洁的少女,在冬日里的第一场雪里奔跑着。雪落在她的发间,姣好的面容上是有着比雪更洁白的笑容。直到她现在静谧安和的躺在病床上,那抹笑不曾变化。童突然倒在雪地里,地上的雪破坏了她森系的淡妆,童没有拂开那些雪,而是倒在雪里一动不动。
“血液中的白细胞徒增过多,通俗来说就是血癌。”医生平静的口吻谈吐着最悲情的论断,“在病人在这期间突发率还是较高。家属一定要注意。”
“是,知道。”我问不出,也不敢问其他话。
走进窗台,我拉上落地窗,我要坚定,但泪在眼眶里打转。
童的父亲掏出香烟,牌子不错,他也向我递来一根,“也抽一根吧,兴许再过一阵子,真没这样好的烟了。”冷风刮过男人斑驳的脸,拂过花白的鬓尖,眼鼻间是父亲坚毅的轮廓。他带着笑跟我说完这句。
我接过烟,用力夹着烟却不断颤抖的手凑近嘴边。我借着他的火点燃一口烟猛地传进我的喉咙,我真的许久没有抽过烟了,呛的我剧烈的咳嗽,呛出了眼泪,让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无法再抑制我大声的啜泣。
“对不起,实在是辜负你了。”我的泪已滴落在地,哒哒清脆的的滴声。”
“不,没什么需要对不起的,我正要感谢你啊。孩子。”
平缓的语调露出作为父亲的坚毅。
“这样的病没有你也不可能就早早发生了呢,放心吧。不要对不起了,该对不起的是糟糕的病。”
粗腔中低吟沉厚的声音。童的父亲在宽慰我,我无法抑制自己的哭泣。
“抱歉,我并没能尽到我的责任,作为……”
抽噎噎住了我的喉咙,我不敢说出口,我不清楚此刻的我够不够资格尽我想说出的那份责任。
“喂,作为一个男人可得坚强点了,我可不中意一个爱哭的女婿,你可是我女儿选择了依相依偎陪伴的人,别娘们儿唧唧的。”他的语调高了起来。明显是对我的训斥,我却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止住了。
接过他的纸,我拭去眼泪,擤了擤鼻涕。童的父亲没有再继续讲话,风穿过我们之间的间隙流动。鼻尖弥漫的是烟草的味道,他好像一瞬间变得低沉。没有光,他并肩的白发根却明暗交杂。咧着嘴,慢吸进一口烟,烟忽地吐出来,像沉重的喘息。我看到他浑浊的眼睛里有一层莹薄的雾,明亮却又暗淡。我才意识到,我俩之间,我才本该是那个年轻力壮的顶柱,但刚刚却是他费力的将我竖起来,发现他业已花甲了,女儿是他的一辈子。
“日本有间不错的医院,听说,就到那边去试试吧。”他再吐出一口烟说。
“可现在日本正是没有樱花呢。”我不知道我怎么嘀咕出这样一句话来了。
“什么?”他没有听清。“放心吧,那边我来安排,我认识那边的人。”
我无言,却还想着我先前嘀咕的那一件事。
“那么从现在起,为童尽起丈夫的责任来吧。父亲的坚毅不容置疑。又在扫清我的一切疑虑。”
“是,我不会辜负您,我会陪着他回来,工作上的事我会处理。我的这一份肯定来自于我面前这位父亲的肯定。”
“别再说什么辜负不辜负的,以后累着的日子还有很长,别把自己总是于这么累。”男人斑驳的脸上,焦错的皱纹间裂出一丝笑容,意味深长。我郑重的点头,是对这位坚毅的父亲所全心托付的回应。
香烟燃尽,风拂进空气中的圈圈烟雾,男人与男人间的谈话结束,缔结成为血亲的誓言。不经过任何的仪式,只有家人对新家人的认可,我还没有求婚。童现在是我心里一直不变唯一的妻子。
我俩又在死亡的爪牙上签订的名为爱的契约嘲笑着他的无能,就像之前那样。我俩小小的梦想正凌驾于这诺大的苦难之上啊。也许这是我的又一次机会,填补我难以愈合那道伤疤的机会。
我与童一起去,一定也会一起回来。童正躺在病房床上,血色好像有在她的脸上慢慢消散。但小小可爱的脸上还挂着那一丝安和安谐和蜜的笑,让人怎么不生出怜悯呢?怕也只有这害人的病魔吧。
“那看来你俩得请一个长假了啊。”我的老师也是我的领导缓缓吸出一口气,在他面前的我所递交的可并不是一份请假的申请而是一份辞职书。
“是啊,这是现在很糟糕的事实了,抱歉。”
我没有领会到那份来自于老师的深层意味,但深深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抱歉,但我真的心无旁骛的需要到日本陪着童。有了童,我的一切才可以重来。
“那么,请您一定批准。”我低下头,近乎恳求。
“犯不着这样,我们不只只是上下级的关系好吗?”
“童和你,也都是我最爱的学生啊。”抑扬顿挫,却也同样沉重。“你们,我也早把你们看作我在中国的孩子了啊。”我的老师早早将我俩视若己出的一位将老的人,我却没有领会到他这份心。甚至恳求他与我们做出诀别,这个早已花甲的男人,竟也有孩子一般的抽噎。
是啊,正是这个日本人,身在异国他乡,却又将两位异乡的学生视作自己的己出,传道授业。
我不敢想象,倘若没有这样一位老师,我的人生又怎么一番变化,就是这样一位老师,在我当年实在穷酸的挣不出一张回家过年的车票钱的时候,撬掉自己的航班,驱车送我回家过年,又一声不响的离开,我难以忘记他怎么资助我完成我的梦想。当然,还有一个我最爱的姐姐,我的律师父亲尽管不反对,但从他不冷不热的脸里,我也看不出一点支持,他有时候阴阳怪气,拐弯抹角,我甚至感到反感。
我拒绝了他的钱,我就要这样完成我的梦想,来打打他的脸。但心里面的豪情壮志换不来一点现实里的真金白银,在初入社会的时候,没人会在意你是否囊中羞涩。
自卑像与这些个情况绑定了,那些个要完成的豪情壮志我大胆的在稿纸上编撰,但却从来不敢示人,我害怕我的梦想原来只是供他人找乐子的玩笑。就是这样一位异乡人,在图书馆相会的时候,让我得以重新拥有那些。饮酒豪坛壮志的信心与勇气。尽管在此之前,我实在是对这位德高望重的教授无比瞻仰,但我却从未从来羞于表达。
这个两鬓作斑须发渐白的老人,调皮的从我书底下盗窃我的作品,成功后脸上还发着一阵“喔,藏的这么深,还是被我拿到了同学喔”的毫无边界感的表情。当他戴上老花镜端详我的作品时,那份听说中的平和兑现在我的眼前时,我却脸红的好像一个含羞的女孩,我极力掩饰,但也被他所察觉到了。
“这个应该不是情书吧,怎么脸红的这么厉害呀?”他的脸却突然凑近稿纸。“司阔一,看来是我要拜师了呀,哈哈。”
我感到很吃惊。
“正是一份无关情书的作品,却让我感觉正在偷看哪个害羞男的情书呢。”
我明白了老师的意味,“还是别打趣我了。教授。”伸手拿回稿纸,我羞愧的低下了头。
“但确实是一份很不错的作品呢,怎么不敢拿出来?”
我手上没有接,他拍了拍我的肩。
“是,是因为……”我噎住嘴说不出话。
“不敢吧。嗯,文章作品呢?”我想大概就是这样吧,笔尖总要做那些羞涩的哑巴的人的那张嘴,正是用笔,正是用笔,才讲的出响亮的话来吧。而就因为真正会写作的人都是有着壮志而且含蓄的人,并请不要失去你那份讲话的勇气。”
“我已经很常在这里见到你了,我想尽管不像现在看到你的作品,我想那也应该是很不错的吧,刚刚看了,又着实让我的眼前一亮了。因为你是真的很有梦想的在做这件事情啊,我经常离你很近,你却也都不曾抬头看我,直到今天,可算是我主动与你打招呼啊,真是有点不尊重老人。哈哈。”
“对不起,不好意思,我。”
“哎呀,总那么含蓄的表达自己那么大的梦想的话,就不怕消化不良吗?中国说这样会便秘的吧,哈哈,所以也请响亮的表达你的梦想吧,年轻人。最近不是有文学比赛吗?我看这个就挺够格的,我就帮你交上去,怎么样?”
“谢谢教授的好意,但比赛的话就请算了吧,抱歉。”
“嗯,怎么这样呢?看来是真的很害羞啊。这样吧,后天,后天下午你拿一篇你的作品。来,和你这边换,不然我就帮你参赛,怎么样?xx班李斯延同学。”
我摸了摸我的口袋,空空如也。
“就在你刚刚害羞弯腰低头的时候啊。”他的得意的拿着手中的那张学生证。
我的羞涩也缓和了些许,但又据这位老人刚刚的所作所为,又像一个不会说假话的人,我也怕他真拿去参赛好吧?
“行,一言为定,李同学。”
他把学生证给回我,我胡乱的接住时老师已经离开。
老师还是骗了我,我应诺换回作品后,本以为相安太平,尽管要回到那种状态去了,但我还是有点不后悔,毕竟真的太自卑。
但在第一名的栏目里。看见的是我的那份作品的时候,特别是见到最后一栏指导老师,根本信一这四个字时,我才知道这个狡猾的老人竟还然还留下了复印件。我一时懊悔,但也来不及了。但那时也对老师帮我的作品的修改润色感到由衷的感恩和欣喜,这毕竟是我那会儿心目中的偶像啊,以及梦想得到了小小兑现后的喜悦。根本信一这四个字虽然极具权威,但也还是有人提出了质疑。第二名的那个同学认为是舞弊,又是老师出面,一番来去。我的第一名终于实至名归。
“含着梦想的嘴,终于大声讲出响亮话了,恭喜你呀,延。”老师是这样说,那一次我在文学系里也有了不小的名声,不仅是比赛的第一名。而且是这位德高望重的教授,根本信医的学生,当然不止我一个人,还有那个把稿纸从栏目里拿下来质问我的那个第二名。在那以后。老师为我们传道、授业、解惑,为我指点迷津。我没办法忘记他是怎么帮助我出版我的作品,尽管我那时只是一位毫无名气甚至初出茅庐的大学生。我忘不了我们当初一起分享喜悦的情形,形同一对骄傲的父与子。
毕业后,又是他向我提供临时的住所,并带着我一起工作,我的梦想也是他陪着我慢慢实现。正是这样,我才有了这一切吧,在这个仿佛虚假却是无比真实的世界。是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帮助了我两次,我却让这位老人两度流泪,是今天和那一次。
“这样的作品不是你的梦想啊。”
“你忘了自己的梦想,但这不只是你的……”
“请别再向我提她了。”
“老师,你就当放弃我这个学生了。”
我转身离开,不理会的是老师的泪。老师望着我离开的背影流泪,这次我望着老师的背影矗立在我面前,背对着我流泪。
光穿过了绯红色的玻璃,照在老师身上像浑身着了火。我又看见了火光冲天的景象,着火了,一个出租屋子里,我好像看见了自己正瘫倒在一张椅子上。手里半抓着酒瓶,前面摆着的火盆不知在烧着什么,透过灰烬看见的是一张合影相片,相片上有一位戴着头纱的姑娘,背景却是渗人的血紫色。还看见一张带着深深泪渍,上面写着爱你两个字的信纸。烧起的浓烟呛得我直咳嗽。我直起身,打开窗,风猛的灌进来,盆子里的灰烬旋转的往向上飘。我呆站在那儿,好像是她回来了。
灰烬却已在一瞬间点燃了窗帘,我回过神,忙不迭的却是用手中的酒泼洒上去。火霎时向我吐出一道火舌来,我后退,却被桌腿绊倒,又吸进了不少浓烟。
我不省人事,屋子里浓烟弥漫,火光冲天。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这样看着自己,却听到一阵敲门声,轰的一声,一位老人冲进来,火光映在他光滑的颅顶,他费力的移动我。把我扛在肩上,我看见他费力的喘着粗气,吸进黑烟,又痛苦的咳嗽。剧烈的咳嗽和一阵艰难的移动后,他把我搬到了门外。
他探了探我的鼻息,露出慈祥的笑。然后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后坐下去。艰难的喘息与咳嗽后,他半闭着眼睛,像是休息。但那双眼我再也没有见他再次睁开。老师离开了我,重度呼吸衰竭,他再也不能喘着大气,然后跟我开玩笑了,就为了我。
就是那样痛苦的一晚,让我彻底失去了老师,痛苦后,我失去了这样一位珍贵的人,而我现在又能面临着再来一次的机会。今天,我又将那些痛苦的回忆记起,但我却仍在伤害着我的老师。
“对不起,老师,我……”
“我也明白,延,你只是想可以一心一意的陪着童吧,我怎么不明白你的心思呢?但孩子,你明白以后该怎么办?你这样可是失掉了工作,辞呈一交。就想与我再没有瓜葛了吗?”
“不,不是的,老师。我,我只是想不想拖累您,也不影响到公司的工作。”
“胡扯,那你可以请假。”
“这糟糕的病,我怎么知道这样的病哪来的尽头呢?”
“那你就更需要这份工作,我这样公司不会允许的,不会解决的。就这样,你带着心到日本去吧,我会解决的。你的工作现在可只剩下陪伴你亲爱的人了延,去吧。”
我感动涕零“是,谢谢老师。”我深深鞠了一躬。
“还没求婚呢,得买戒指啊,这你一定得收下。”老师摸出一个信封,鼓囊囊的。我不能再拒绝了。
”师母知道了?”
“我们家一向男人说了算,哈哈。”
飞机的圆窗外,云是浮着的,触手可及,却虚无缥缈。已经快到日本了,俯瞰隐约可以见那座沉睡中的火山,壮观雄伟,仿佛正有着磅礴的生命力,正要从里面喷发出。
童已经越来越虚弱了,苍白的脸上永远挂着疲态,颧骨突出,脸颊深陷,眉眼里闪亮的光不在了,但却若隐若现,像一切的转机。大大的毡毛帽子罩在头上,也为了遮住头发脱落后,像片荒地的头皮。尽管如此,他每见到我却也还是挂着笑,尽管有时候过不了一刻。便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俩下了飞机,又坐了车,还要搭上火车才能到那间医院。好是在差不多已稳定后来的,但否则我想童也受不起这样的颠簸吧。她展现出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有活力的样子来,一路上都在东张西望,毕竟到了童喜欢的京都了啊。
医院在郊区,下了火车还得转乘汽车去,童的父亲已经一早联系好了一切,车子就在站口等着我们,很顺利,我们上了车便出发。
车子一出城区,空气一下子就变得很清新,怕窗外的冷风灌进来。窗是紧闭的。但周遭路边的清新空气还能飘进来,泥土的土腥味夹杂着青草香,显得相得益彰。
还有那些说不出名字的小花,透出沁人的香气,车子驶过沁人心脾。车外向前向后的,是红土的山,冬天土地上的草光秃秃的,裸露出不少的红土丘陵,蜿蜒起伏,更像是背着行囊弯腰前行的旅行者。
又路过村庄,冬天雪覆盖家家户户的屋顶,真像是童话里的白房子。烟囱里也还在袅袅地飘出人家取暖所烧的烟盘成圈又散开,又传来一阵香木燃尽后散出的香,但且让人安心。
医院在那座大山的山脚,大山是由好几座小丘陵连成一片的,这倒才显露出大山的雄伟来,不高但范围大。医院后边像是有一大片林子,有樱花,但却通通布着雪。还有一个冰封起来的巨大的湖,这儿的景色挺美,静谧安和,能听见鸟儿啼鸣,以及松鼠亦或是其他动物稀稀疏疏穿过林间与雪落下来的雪声。
就是在这样有着红色屋顶,几栋侧楼的诺大建筑物里,我就要和童一块儿在这儿度过一段时间了。车子缓缓的驶进这栋建筑物,我望着她。却恍然间有些不安,眼睛渐渐失神。
“应该就是这儿了吧。”是童小声的嘟囔,将我拉回
下了车,行李有人帮忙。我就一路扶着童跟着工作人员走,我感觉到臂弯里的她也踉跄了些,但又装作毫无察觉。
“累了吧”
“没有啊。”
安排给我们的病房不错,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照进来现在冬天还算暖和的太阳光,也看得见一个医院里的花园以及后山里的静谧的好景色。一张不大的床,还有应有的家具。
护士刚刚又为我们添了几件行李,与病房连通在一起的是陪护室。童在刚做完入院的检查并得知我们的一路颠簸后,医生命令童马上卧床静息。我不想回到那间陪护室里边去,那儿显得实在是太逼仄了,显得压抑。我有点浮躁,打量着整间屋子,又贴在落地窗边,格外的注意着窗外的天气。寒风拖动着几分乌云,贴着天边滑行。凉风掠过高高的树桠散出尖啸。叶子间的雪被风掠倒在地上,还有簌簌的声音。
林间栖栖嗡嗡,焦躁的心情在一瞬被宁静的景色一下子抚平,这样美的景色不难让人好好记在心里边,特别是在这样的时间里。以后再想起这样一件事情的时候,也一定会先想起这样的景色来吧。
天色慢慢暗淡,我们点亮了灯,它不像白纸灯那样明亮的而是昏暗昏黄的,以那颗灯为中心向四周射散。房间里显得黑暗低沉,但却又让叫人觉得无比安心,像是落日的黄昏。
护士把晚餐端了进来,这就作为我俩订婚后的第一餐了,显然显得非常冷清,我还是一样在餐桌上面牵着她娇细的小手托在手里边,我感受到冰冷的温度,但也正好像在又散出一点点热来。
直到天色彻底黑了下来,我俩也没有察觉,周遭也变得安静下来,童站起身来,来到窗边。拉过半边窗,贴着窗看。
“哎呀”发出小小的惊呼,“延,快来”
我快步走过去,不怠慢。
我俩这样贴在那扇窗上,眼前正有细雪飘飘然落下,我俩一同就这样木然的凝望着这雪落下来,坠落,我忽然想起来,已是一整天没有讲过话。是刚刚童的轻声呼唤才打破了莫名形成的一层寂静,玻璃上开始留下我俩呼吸形成的水雾。我终于抬起头,转头看向童,“对了,你怎么……”
话说了一半,她轻轻将食指竖在我的嘴边,在她的注视里就好像倾托了好多话,她的脸上开始露出安然的笑。
第二天清晨我在侧间里醒来,不大的窗棂为我框出一片天来。
我站到窗前,能看出来昨晚下了一夜的雪,鸡冠状的山顶一下子就白了头,太阳在白雪上映出一片蓝青色的天。远处还有仿佛无休无止的松树,大多能看见他们高高的顶端,还有远处的屋舍房顶都布着雪,宛如春阳的阳光照着好像还能看见缕缕上升上去的水汽,消失其间。
但这些如果躺在床上的话是一定看不见的我渐渐觉得自己站的有点久了,我赶紧到病房里去。童也早醒了围着被子所在里边像是羞红了脸。
“昨晚过得怎么样?”我的面颊似乎也有点烫,喉咙也好像有点嘶哑,我尽力压制“睡得好吗?”
她向着我点点头。应该是虚弱导致的吧,童说的话正在一点一点减少,总是尽量简洁,话语间好像也见不得平时那股活力了。每每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就开始不自觉地不安。
我觉得我不能这样想这些事情了,于是当做自己神情愉悦的样子,将窗户以及那扇大大的落地窗统统打开,满满的阳光一下子就要满满的溢进来。我一下子就要有点儿睁不开眼,阳光照射在满地遍布的皑皑白雪上映进来,等到眼睛慢慢适应下来,能从阳台上看到广阔的原野,遍布着高嵩松林,好像一下子穿梭进去正看见林间散落下来的缕缕阳光。就是这样好的景色,也在慢慢地向外界一点一点透露着生机呢。
“还有啊……我昨晚做一个很有意思的梦呢。”童絮絮地说起话来声音正带着微微的沙哑,我听着,我知道她像是勉强强求着自己。
这次轮到我了。我轻轻将食指竖在我的嘴唇之间,阻止她的开口。
“昨晚过得怎么样呢?”殷勤又一视同仁的护士长会在每天清晨时刻到病房里头用这样快活的语调问候每一位病人。
童点了点头,没出声。
“哎呀,是这么严重呢。”除去医生被口罩遮盖的半张脸还可以看见他眉间的川字纹。
我的老师是日本人,我听得很清楚。眼前一张张病历单密密麻麻的数字却让我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片子里,在灯光下边看的更清楚的是徒增的白细胞多如繁星。
“不过现在能稳定下来也才真是正有希望呢!用不了多久,病魔也会被俘虏的了。”
这也许是一个好消息,但早嗡嗡作响的耳朵连着这一句也一并没有听进去。我穿行在医院的长廊里白色衣服的护士与我擦肩而过。
路过的病房里时不时传来干咳。这样的医院一定是觉得自己没救了的病人才来的吧,我难以控制自己不这么不安地去想像这样一件事情。
昨天的夜里,我像往常一样守在童的床边读着书,我不想到那间侧问里去了,我怕那死将她趁我不注意时候拐跑了或欺负她,看着童伴随着呼吸有节奏地系动的鼻翼,安然阖闭的眼皮,偶然间发出的轻声梦呓。我看着听着才堪堪觉得安心。
周围的夜是那么寂静。稀稀的细水流声,细细的虫鸣甚至还有清新的土壤呼呼吸的声音。月光白白,倾泄在阳台上,像拖长的盛大婚纱的长裙摆,我再抬头恍然似乎童正穿着这样一件纯洁的长婚纱回头对我莞尔一笑。
我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指环,脸上露出像小孩子一样的笑,我轻身在童的额头上留下轻轻的吻。突然的一声惊呼打乱我和谐安和的畅想。是隔壁不远的病房里,还正传来医疗器械的碰撞声还有医生护士间急促的交淡。
童缓慢睁开了眼像是被这些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了,我把头埋下去,脸轻贴在她的脸边,不安引起的粗重的喘息声与童细长均匀的呼吸交错。
"你的脸可真冷呢。"
我抬起脸,与童彼此相望,嘴角微扬,都不由自主地轻笑起来。
美好的女孩脸上又浮现出往日那样生机的笑容。在轻朗的笑声里就连不安都也显得渺小。
月光下的原野,松林,雪地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洁白的月光照耀在这一切上尽显得这些宁静美好的事物苍白许多。但又像是只有出现在童话里的梦境世界里那样,显得美妙。这让人难以自拔的沉迷其中、远远居离了时间的桎梏,仿佛一切都在这一刻而停留。刚才那一些急促的声音也都在这一刻消散.
"睡吧。"我抚了抚童的头,手指与发丝间是熟悉的感觉还正如童的头发正浓密的时候,时光像真的在某一刻倒流了,而远离悲哀世俗的空间。
童静静地阖上眼,我站起身离开,很晚了我也得到侧间休息去了。
"如果,可以停留在这样的时光里就好了。"
流动的时间不像是山涧中河流里的水而正像是天上飘缈,流息的云终不会有可以使它停下来的事物存在的。如果要用手拦截水流,水终弃会从指缝里流过,更何况,时间是这样一圈圈细缈的云呢?是手穿过了时间,而不是时间穿过了手。停下来的是试图拦下来的手而正不是不息流动的云。
"请别再讲些这样的话了。"我压住自己的喉咙,是在低声地叫喊。"这样的话,其实我也很害怕呢!"我委实捏紧了自己的双拳。
"其实,我也很害怕呢。真的。但只是想的到你在这里,心里却正是莫名多一份勇气,看着这些,我真的也很喜欢,但又正是因为你,所以又有了这些想可以一直这样活下去的勇气还有私心呢。所以,如果可以这样活下去就好了。"
我又想起了童那天说的很有意思的梦了,这明明诡异,但在她的心吻却异常轻松。
她说就在这颗原野上,有人抬着灵柩,她就躺在了里边,也正正铺满了樱花花瓣。她说耳边可以听见原野的细风,簌簌的水流。她站起来,看着映成蓝青色的天,像是化作其间的一缕云荡在那些为她抬灵的队伍之间,然后又将在他们一个个正哭丧着的一脸化作笑容。
"记得,延读书的时候说这样一句话呢。‘临终的人眼里,这个世界总是更美好的。"童能语调一下突兀的降低。"我也想多和延一起看多点这美好的世界呢!"
她的话在我的心头乱撞,我的焦躁与不安不断地正显现出轮廓来。是啊,我从没有察觉到甚至于没有想过这些的一切还凝固在童的眼里啊,这些藏在童眼里的东西,她没有告诉我,我也没有想。以至于是童正在独自刻苦地描绘着我俩的未来啊!在些个瞬间里,陶醉在其中不只是我,而是我们。是童的灵魂穿过我的眼却按照了我悲哀的想认独自展想我俩的未来……而我,竟不曾察觉过而只是单独径自地想。
而童正一眨一眨地凝视着我,我走过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颜头,我不敢对上那双眼,我害怕我自己的愧疚正自惭形秽。
于是乎,在这样日子里。在正重复相似不安的日子里我俩的爱情故事悠然传颂。平淡的对话,简单单一的日子,而我们的人生不也由这些要要素组成呢么?我只有跟这位姑娘一起 我才会感到心满意足吧。尽管好像那微不足道。我俩正是背负着人性中间这一复杂的一面,努力品尝着生之气息呢
我全然再听不见那些病房里的声音,唯有小鸟的啁啾。
童的父亲要来了。
在收到讯息的时候,童脸上正详溢着少女的笑言,像是用铅笔素描做稿后完美的微笑。父亲来的是一封信,童把信拿过去读起来,眼神里忽然又有了色彩。他把信读了起来。
"父亲要来看我们吔。"
重的心里抱着很大的期望,在前些的日子里童的食欲一直不好,身体瘦得吓人,但在这些天里童总是多吃几口。也不一直在床上卧着了,常常坐起来,或者是在房间里阳光能照到地方走动。时而又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微笑起来,我很少见到这样的笑,是只有在父亲面前才会露出的笑容。
在某天的下午,童的父亲到了。童的期望没能得到满足,几天可能是活动过度了的缘故,身体反倒好像有些虚弱,于是从清晨起医生令她静卧在床上休息。童的父亲也以为童是一直在康复的,但看到她躺在床上,他一下子又变得有些不安起来,我这才又有些觉得他又苍老了几分,原先笔直的背佝偻了起来。他像是在找着什么原因似的打量着整间屋子,又走到阳台上去,但这里的一切好像都能正让他满意。童在这些时间的情况正又高涨起来、脸色又因为偏高的体温又显露一副蔷薇色。
我借口有事离开了,留给父女私密的空间。
等到我再返回来的时候,床上正摆了些糖果还有些纸包起来的礼物。做父亲的还是比较能抓住少女的心事,童正像炫耀宝见似的向着我炫耀这些东西。脸上还有鬼马精灵的笑。
今天的童,正是一个我从未曾见过的像一朵雏菊盛开的女孩呢。仿佛间好像还看到有夏天的太阳照在她身上,有满满的生命。
童的父亲只是停留两日。
他准备要离开了,我陪着他到医院后边的杂木林走走。工人正在周围搬着青黑色的石砖。不时还传来铁锹挖起泥土的声音,是要在这边建上小路还有花园呢。
"这边像是要是要建上一个花园呢。"是童的父亲轻松地跟我讲活。他向我递来一支烟。
我接了过来。"在这里好像是不是不好治病?已经很多长一段时间了,该有好转才对。"
火焰将烟点燃,又接着缓缓吐出长长的烟。
"已经稳定下来了不是?"这的确是的,医生人对童进行检查是正稳定了下来。"说是在这山里最好治病了不是,会好起来的,就慢慢地来吧。"
我吸了口烟、点点头。
"倒是你。"
"我是一定要在这陪童过完这个冬天的。”
"是你的工作也不能落下啊。"
"我知道的,可是……童现在身边也正离不开人啊。"
"不要也只照顾病人啊,也得处理好自己的工作。"
"嗯,接下来会慢慢一点点地处理了"我有点含糊不清。
是的,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处理自己的工作了,老师为我求来了这样带薪的休假我也不能辜负了他。
我们站在西边的那个山丘的山坡上,香烟在指间燃烧殆尽,望着不远处的天边,正聚集起鱼鳞般的云层,冬天里早早升起夕阳在云间交相辉映,勉强染红了天。我们绕了一个圈走出了杂木林又从后面回到了这间山间医院。
在送童的父亲去车站时,又路过修建中的花园,他状若无物的说:"这里应该会有个大花坛吧。"
我回到病房的时候,童就卧在床上。
你们去哪了,爸不是回去了呢?"
"是,我又陪爸散了步。"
童又转头着向阳气商外的学色。
“啊呀,是父亲。"不小的惊呼。
我也扫头看出去,夕阳正斜照在那些个山丘陵上,又影出大大地的阴影来。佝偻的身体还有伟毅的脸。
"这个时间里,这里的影子像极了父亲呢。"她指着那块山体,不过现在已经晚了,只能看见额头的区域了。”
"想回家了么?
"不过,有点想呢。"
实然间、童又剧烈地咳嗽起来,童的手按住胸口,半个身子都像是快要挤出去床外边。
间隙间,我倒了一杯温开水凑到她的唇边,她喝下去稍稍平静了一阵,但迅地又再次猛烈地咳嗽起来,她蜷缩在床里边,身体痛苦拧结在一起我慌张了起来,我推开门狂奔出去,找到一个护工说明了情况后,护工撇下我更赶忙跑向房间里。
我再进来的时候,护士已经帮童调整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童的咳嗽逐渐轻缓下来,并且逐渐平息停止。护士扶着童的手也慢慢松开,让童慢慢平躺下来。然后为她重新盖好毛毯。
"不要乱动,过会儿医生会过来给你打针。"
我正木木地站在门口,像是嵌在了门框里边。护士走过时向我静静地附耳."刚才咯了一点点血。"
我看着童,她正躺在床上.静静的,先前急促而涨红的脸。可以慢慢平息下来,但又逐渐苍白起来,没有血色的脸让人心疼。翕动的鼻翼平缓地呼吸看,眼睛若张若闭。
"哎,下次父亲再来,别这么兴奋了吧。"我是在装作轻松地挪揄她。
童的脸色渐渐平复。但刚刚像又是羞红了脸"下次一定装作若无其事的呢。"这样一来看着她的脸色好极了。
"倒是要真这样才好。"
我坐在床边,手轻轻地将她的手托在手里边,感受到有若升起的体温,童的额头间的几缕不多的发被细被先前渗出的细汗打湿贴在额上,脸上略带着淡淡的笑,面对着我,很难也不让人露出微笑来。
我俩就这样开着玩笑,间或将所有责任推到父亲的身上去,伴着淡淡的笑声,这样一场仿佛空前的危机好像又重新归于到那个我俩先前所相依过着平静往复的日子里去。
日本的冬渐渐更寒冷,夜更长了,但我却很难再睡得长了,倒不是这里的夜太冷,医院里有充足的暖气,不济也有厚的被子,但我总是霍地从床上坐起来,呼哧间有难以平复的呼吸,好长一阵平复下来后,再躺下来已然是再入不了睡了的。
于是我披上外衣到阳台上去,侧间有一个独立的小阳台。
寒风拂过树顶的尖端,穿梭在叶片之间,落叶下来像是浮雨轻拍叶片的声音,亦或是有什么野鸡穿梭林间吧,听见轻轻的踏雪声,这里的夜很安静,月亮是无声的,她照着原野杂林的一切,不说一句话,但也有无数的人赞美她。又因为她所有的生命都有一次彻底洁白无比机会啊。可以恣意享受到生所不断常常散发出来的温良与善意。
我抽着一支支烟,听见火焰烧着烟卷纸的声音,也无言的接受这一些恩遇。我悲哀地想无私无言的月亮也可以纵情分享点给那个姑娘,无比虔诚。
烟草的苦涩,喉头间的炙热,倒让我滴流了泪,挂在面颊上让垂风吹了一阵生疼。
我起得也很早,我的工作着实落下很多了,我尝试着早早地起床写出一两篇稿子来。但每每当我一执笔,我第一次如此讨厌这些如泉涌的灵感,完完全全的都是那个在自己己分辨不清楚是灵床还是病床上苦苦挣扎的,这个像是早预告了死亡的女主角在故事里在死亡下快活地求取一线生机。男人带着姑娘去到那间山里的医院,为了让姑娘更好求取生机。
姑娘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然后倒在爱人的环抱里,为他的悲伤而悲伤,她即将独自远行。这回不管还是凄美地,她将幸福的地走向死亡。无论最终他们是否会为这个微不足道的幸福而感到心满意足,而姑娘最后始终都向男人诚实的照料而心存感激,并且心满言足地离开去向死亡。而男人,也被幸福所感动认为自己拯救了这位优雅的死者并相信那微不足道的幸福。
这于我,无解的故事收梢似乎不止一次地早已坐待我多时,我不再有勇气动笔。尽管我又深深地为自己的胆怯不坚定而感到羞辱。
但在这故事里,正是因为不只有姑娘的牺牲,才让这故事有了超乎其本身的力量得以暗滋新芽啊。我听见止不住的咳嗽,看见童痛弱的模样,还有她咳出的鲜血。难道我为了描绘自己的梦把你带到这样的地方来了吗?童?童确然像是在为了我而牺牲啊!我这时的心情无比接近后悔。
我的眼前常常自有一对年轻男女的影子。突然某一天死神对着他们说"哎呀,也可真是一位美人呢"于是乎借着这样的由头,不由分说,不顾那双双戚戚的眼神,要将这年轻女孩索取走。在这悲催的不可抗的命运前,这对年轻男女只是悲观安静地垂着头,那般寂寞,见不得快乐。我那里还能描绘什么呢?大只有这样无助的现状吧。
我没有事情做,在这样天都没亮的清晨里我漫无目的地在医院里边散步。我总是迎着风看着那些不远处的山丘,有那些浅透着祭红的微光萦绕在它们的轮廓上,它们铺向天边,形成延出绵不绝的光带。
我现在才明白,"可是太阳是旭日也是夕阳。"因为这样的景色与我眼见昏鸦之时斜沉落暮的夕阳无异,它们有着相似的昏红远胜于那缠绕在周边的昏黄,这样的日出却是真与落日无异,凄凉但是壮阔,让人觉到一番无比的震撼。
我想起我看到旭日升起的时候,我深叹一口气,那股内心里由衷而感到的喜悦,当我看到夕阳薄暮,漾着落下的时候,我长吁,然后又有释怀一样的笑容,或悲观可哀不见得快乐又由衷地为太阳感叹。
天未曾亮,远边的天是黑色的 ,有亮着的兴许是远远边已然升起的旭日。但它映在群山的轮廓上却是磅礴暗自铺开的橘红光段,它始终明亮起来,爬起来站起来。在落日昏黄的时候,相较下天是亮的,反倒是在这一刻它散尽了它这一日的所有光与热,余晖薄暮,它躺下去不再站起来。
我暗自畅想着一切,失了神地望着好像突破了时间桎梏的景色,我轻叹,不免觉的悲伤。是这样的事情委实是太凄凉了。渐渐的升起还有壮阔的落下好像不过是这样凄凉的重复。"可是太阳是旭日也是夕阳"这样一句哲言在我的耳边,悲恸。
我怅然若失,原来这正是难为的宿命——升起即是落下。落下是升起的代价是升起后必然不可逃的归宿,终点。而必然将迎来喷薄的升起,点点圆圆圈圈才必然有了那些衷心的喜悦与悲哀。我自认为跳进这个圈里来而来的转机不免可笑无力,连这一跳看起来都不过只是庞大一圈中的小小一环罢了。
我不自觉地为此感到战栗颤抖,压抑得喘不上气来。但又是这些令我有机会品尝一次这些由衷的喜与悲,哭与笑。我盯着那光尽管有些些刺眼了,我无神的眼里饱含热泪,我像是一下子得到了松懈,得以大口喘息起来。
在个世界里,不可为的宿命未变,那凄美的故事收梢还在,好在我变了,可以弥补自己的债。可以借一时之景,得以解开一生的郁结。尽管似乎微不足道,但正心满意足。
童死了,那股死之阴翳之风起风了。
我等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手里饭盒里正宗京都口味飘着一下子能把人拉进大海里去的木鱼花香味的关东煮还正散着余温,表面漾着的汤花还有童咳出的鲜血融在一块。手捧着的饭盆微凉,但因为正炽热着的鲜血滚烫。
"啊,这原来有樱花?"
我一早就知道有樱花,但童的身体是一直不允许她到外面去看看的。但其实在这样深冬季节哪有花呢?只有布满雪的枯枝而已。
"是想看樱花了吗?
"是呢,真可惜现在可还看不见樱花呀。"
"看樱花的话,恐怕得等到春天了。"我的语气,不可名状的低沉。
"对,春天里这边的樱花盛开的样子一定会很美吧。说来我们那儿的樱花也好美,但真的不正宗呢。"语气里又好像有点眷恋了。
"想回去了是么?"
"我也好想我们的家啊……"
"嗯……"我接近梗咽名快归说不出活来,病弱的姑娘这样的眷恋,让人无比动容。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呢,毕竟延你还在啊!看着那樱花的枝真让我觉得为凄凉呢,没见着樱花开,多遗憾!也正是这样、也一定要出为活到春天去。"童轻笑起来。
"延、好难啊。但有你就不怕难了!"语调起伏,童又侧过身子,脸上的艰难挂起的笑容,谁不知道她在用尽全力的活着?我无法控制的泪落下来。
我紧紧地拥抱她。
"谢谢,延。"耳近附语。
而该说谢谢的正是我啊!是我又让她白白陪我经历了一次痛苦。但我泪水梗塞在喉头我说不出口。
久久地憋出一句话来了。"我俩都一定都要好好活。"
"嗯,为此,一定要活下去呢!"
窗外的枯枝上,樱花好像正从里边抽出枝芽长出花骨朵儿,盛开花美丽丽花瓣。一阵木鱼花的海鲜香味传进来,我的惊喜被打乱。
"吃吧,正宗京都口味,双倍木鱼花。"我抹去眼泪。
"多加了木鱼花,哪还是正宗的京都味了?真是的。"童嗔怪。
"是"延"味的。"
"吃吧。"
汤勺勺起丸子,福袋,童吃了起来。
"别噎着,喝口汤。"
但就是又一瞬间,童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大口的鲜血咳到汤里边,脸色惨白。人止不住的颤抖。
"医生!医生!"颤抖出的声音。
"双倍木鱼花的味道藏不住呢……"童咽着血,口一张一张,大口的鲜血涌出来,病号服上、床单被铺上、鲜红可怕。童又勉力挂起了笑,像在樱花林里,童莞尔一笑。
我的双目失了真,听见我呼喊的医护队员匆忙赶到,我捧着那碗关乐煮后退,看见医生为童做着急救,看见自己与童一起吃关东煮火锅、一起看电视一块相拥入眠,走马灯似的一掠而过,看见这个姑娘穿着与相貌不大相配的 OL 套装娇声提醒我不要抽烟,看见她站在吧台边红红彤彤的脸,但一切又回到那一下茵茵的笑。
我低下头,风掠过,汤面微融着血微泛,在汤油里像是有一朵朵款款盛开的血色樱花,那样美丽凄美。
我站起来,走进病房去、泪水就要满溢而出。床边,我仰起头不让他们落下,我怕泪水滴落在童身上,怕让好不容易解脱后休息的她得知我无尽的留恋她,她会不舍得离开。
身体的力气被浑然抽开,我颓然跪下去"嘀嗒嘀嗒"泪水滴落在地板上,我又感受到我们相互贴近的彼此。那一份温暖仿佛直到地老天荒。
可只有我一无所知。
“病人早上也咳了不少血呢,但是要我的瞒着您,在您不在的时候。"
应该就是在我准备那一份惊喜的时候吧,我低头,那碗汤已然凉了,但还是能闻见浓浓的木鱼香,我好似看见了那几朵血色的樱花。
“双倍的木鱼花的香味,果然是藏不住的啊"我噙着泪,喃喃自语。
我是有所察觉的,童的脸色日渐一日的苍白,但凡放在平时白一些再白一些这应该是这姑娘最欢喜的,但立时让人怎么也提不起笑容了。
我越来越来害怕她离开,我想让这不长的岁月长留,但一切都只是徒劳。我能做的只剩下了让她尽量快乐,我想起来现在在京都还没吃过正宗的关东煮呢!又在天没亮的清晨我搭上那列最早的列车到镇子上去,那有得买到。
我站在月台上,那一股风吹过来,我丝毫没有料到是那股笼罩着死亡阴翳的风。
也许先前的那几刻,就是童尽管顶着痛苦的风也为了我而停留吧。但好在现在她终于在这一刻得以离开这宿命得以解脱。
我走到阳台,起了的风还在吹,我叼起烟。
"延,少抽点".我又将打着了火的火机熄灭放下,我又听见了她的声音。
我看见布满白雪的枝丫抖动,轻轻抖落成团成簇的白雪,听见新芽在滋滋生长,然后又有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接着嫣然花开。
起风了,轻轻吹送每一朵樱花离开,泪水滑落,我会心的笑了。
再远的她此刻也都能知道,这段情在我心中始终记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