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第二天，逍遥带静姝来凌烟阁超经卷，静姝穿了淡蓝色裙子，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样貌很昨天有很大不同。她之前闪亮好奇的眼睛竟有了一点点忧伤，细细碎碎的，像流云一样不能捕捉，但确实存在。

她问逍遥，“昨天他为什么不高兴？”

逍遥正在给静姝挑简单的竹简，他边观看内容边说，“你问他好了，我也不知道什么缘故。”逍遥知道静姝问的是落枫，他很聪明，能看透一切。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是因为讨厌我的缘故吗？”静姝想问个明白，“你们说这么多年他都没有爱过别人，那他该有多孤单，爱是不是你见过这个人之后，他就住在你心里了。”

“呵！你今天的问题都太有深度了，但是据我的了解，没有爱并不孤单，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才孤单，特别是爱上了没有办法表达更孤单。但是我确定他不讨厌你。”逍遥说。

静姝坐逍遥旁边的一张竹椅上，为了舒服，她把双脚都放上去，她懊恼的捂住耳朵，对逍遥说：“哥哥，我听不懂，但是我都不敢轻易在他面前说话了，怕说错话了他不高兴。”

逍遥敲了敲静姝的脑袋，说道，“你别胡思乱想啊！有一天你会明白他也许是对你最好的人。”

“是吗？为什么？那他是不是当年救我的人？”静姝问到。

“是怎样，不是又怎样，难道你想以身相许？”逍遥笑着问到。

静姝的脸刷的红了，她害怕逍遥看见，站起来去拨弄手边的竹简，心想这些年他救过多少花花草草多了，我算什么呢？紫月那样他都不喜欢，我凭什么能入他的眼。如果他确实救了我的命，也不是求我报答的。

逍遥看静姝不回答，以为她是这样想的，于是回头看了一下她说道，“看我说对了不是，天上人间的女子，见过他的很少有不爱慕的。”

“你说对什么了，怎么能这样说我呢？以后休要再说这种话，要是被别人听见了，那指不定怎样笑话我呢？”静姝不满对逍遥说。

“好吧！小草，我听你的。看在你口口声声喊我哥哥的份上。”逍遥略带顽皮的口气说到，他帮静姝打点好一切，离开了凌烟阁。

以后静姝白天就在凌烟阁抄经卷，晚上回房间睡觉，一抄就是好几个月，累了倦了的时候去看看瀑布、跟花和鸟交谈一下。敖淼偶尔找她说几句话，但是他们更多的时间都在修行落枫传授的功课。

这样抄经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四月，静姝都没有见过落枫，她坐在凌烟阁宽阔的窗台上，看一片叶子在空中打着旋儿翩翩而落。尽管听见有上楼的脚步声，她也没有回头，反正不是逍遥就是敖淼，谁知这回她可错了。

上楼来的是落枫，他拿着一卷锦书缓步上楼，只看见书桌上打开的竹简，写到一半的锦帛，却没有看见静姝。

落枫在四下打量，看见静姝坐在窗台看着什么东西出神。他不由的笑了一下，心想她可比逍遥莫轩他们调皮多了，找了个这么个地方发呆。

“哥哥，你可是又来监管我了，我先偷会儿懒，发会儿呆。”静姝听见脚步声上楼，头都没回，就先说了这么一句话。

“如果觉得累，就回房间休息，这不舒服。”此落枫已经踱步到书桌前，他翻看静姝抄写的经卷，温和的说道。

静姝听见是落枫的声音，无比惊慌的跳下窗台，她想起自己说的话，和自己坐在窗台的样子，羞愧的不得了，她低着头红着脸来到落枫近前，听候落枫的发落。

“这么长时间没有看见过你，不知在这青渺山可住的习惯？”落枫看见静姝拘谨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温柔的说道。

“不，没有，很好！”静姝有些语无伦次，脸窘的更加红了，两只手都不知道放在那里合适，不停地搓衣服上的丝带。落枫看见她那个样子，心底又一次柔情泛滥，想着自己的内心从来都没有这样柔软过，莫非真的动了情。

落枫若有所思的看着经卷，静姝偷偷打量了他一眼，他的虽然没有敖淼那么好看，但是那种明澈淡然气质却是谁都比不了，想到传说中这么美好的他，一生都没有爱过，那该有多孤单，竟然莫名的对落枫萌生了爱意。

两人内心微妙的变化，让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时之间找不到可说的话，沉默良久，还是落枫站起来，将手里的那卷锦书放到桌子上，他绕过静姝往楼梯口走，又停下来说到，“那卷锦书是紫玉笛的心法口诀，有时间你修习一下，慢慢来不着急。”

真的吗？想着自己这些年不就是为了看见他，为了谢他，为了将紫玉笛还给他，不然她何必千辛万苦修成小仙，现在他出现了，依然对自己顾念有加，而且明明知道紫玉笛就在自己身上，却没有想着拿回去，反而将心法口诀给了她，对于一棵这么多年无人挂念和关怀的小草来说，这是多么大的恩情，足以融化掉她经历的各种痛苦，以及内心那种执念。

当静姝再看落枫的背景时，却看出了一丝落寞和孤单，她想说些什么，却因为内心的万千的情一时无语。

落枫以为静姝会对他说些什么，可她什么都没有说，是不是不该亲自送这经卷过来。落枫下楼来，回头看向凌烟阁，发现静姝站在窗口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落枫忽然很欣慰，缓步离开了。

至此以后，落枫便在静姝心里，即便落枫对她那样温和，她心里还是害怕他，对他说的话一一遵守，端茶倒水事事用心，那份心是爱慕、是敬仰、是信赖、是崇拜、是爱、是一切。

静姝抄写经卷更加用心，紫玉笛心法口诀也掌握了几成，短短几年之间，静姝的眉目之间晕染了几许书卷气，眼睛明亮如初但是目光更加深邃。偶尔跟敖淼去游玩，在各路小仙之间，也会被小仙问及气质为什么如此美好，怎么修炼的。

敖淼会说，人家是天生丽质。

可静姝知道，那是落枫用心良苦，不管日后她静姝是什么样的，都是落枫给的，所以她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拥有很多能力来报答落枫的救命之恩、知遇之恩、再造之恩。

一天阳光明媚，静姝抄经书抄的倦了，便随处走走，她看见莫轩他们在舞剑，看了一会儿又想起大门口那一棵山茶花，就想去看看。

那棵花长的有明月厅那么高，油绿肥厚的叶子层层叠叠，丰腴娇艳的花朵穿插在其中，香气沁人心脾。静姝很喜欢它们，静静看着，想着如何能把这芳香收集起来放在落枫的房间。

可巧天君的四儿子元瑾闲来无事，就想起青渺山了，他好多年没见落枫，想来叙叙旧。当他现身在青渺山口，看见一女仙子现在山茶树下沉思，青渺山千百万年来可从没有过女的，难道走错地方了，他再一看山石上的确写的青渺山，倒觉得很奇怪。

于是他走上前去，上下左右打量静姝，看他确实是个女的，一边思索一边说，“你谁啊！感情这青渺山也有了女仙子了，真是奇怪。”他觉得自己是天君的儿子，所以想高调一下，意思你一个小仙竟然还能见到天君的儿子，那是多么大的荣耀。

静姝早就用余光扫到元瑾，看他穿的锦袍用暗纹绣的龙的图案，便知道他是天庭来的，看他样貌不俗，觉得品性也可以，就是看不惯他自高自大的样子，想捉弄他一下。

她接口说到，“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凡你觉得奇怪的事，都是因为你目光浅薄，少见多怪。”

元瑾怎么着也是天君的儿子，那受到过这样对待，他急得想跳起来，考虑自己是天庭的人，一定要有自己的风度和涵养，耐着性子说，“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

“当然是我给我的胆子啊，难不成这么大了了你的胆子还是爹妈给的。”静姝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身体随转了一下身子，裙子像花一样散开，那一个瞬间花都醉了。

落枫在舞剑阁，远远看见和静姝说话的人竟然是元瑾，心想他一像高调，遇上静姝这样的，怕是要生出什么是非来，所以赶紧带逍遥过来看看。

“你，你太过分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为君，也可为王”。元瑾耐不住了，马上要自己的身份搬出来。

静姝却气定神闲的说，“你知道何为君王吗？今天我不妨告诉你一下，你听好了啊！‘能入我心者，我待之以君王。’在我心里，你什么都不是。”静姝说着比划了比划自己心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