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位同伴,索性叫他吴先生,五十来岁,在我们单位算是有一定资质的老师傅了,近年来开始发福,有小肚子咯。
他也一个人参团,出了一系列糗。
到新疆第一天,我们乘上大巴。他们坐第一排,我们第二排。多亏他叫了一个好基友跟随,要不凭他的本事怕是坐不了那视野辽阔的第一排。
入团第二天,他一脸惨兮兮地跟导游说,我昨天丢了一件防晒衣,可能是在吃早饭的餐厅里,请问下能不能帮我找回来?
导游赶紧联系早饭餐厅的老板,但很可惜,还是没有。
吴先生挠挠头,哎,我老婆给买的哎……算了算了哎!
大家叫他拍公路,说现在路上没别的车,他马上忘记丢衣服的事情,好好好!
只见他左手拿起手机,横将过来,对准目标,右手就穿过手机主图面,去点左手边的圆圆的相机按键。这反人类的操作把后面一群看瓜群众笑得不行,叫他把手机旋转一百八十度,右手就不用穿越这么远了。他听了,茫然看着大家。
坐我旁边的大姐笑罢:来,来,我教你我教你……
下次吴先生还是照旧,他说,哎,我习惯那样嘛!
大家长笑不止,继续说笑。到站吃完午饭,坐上车休息,等了一会儿,吴先生还没有回。
反正还没有到约定时间,大家就都等着。
过了十来分钟,吴先生顶着大太阳出现了。
他捧着一瓶白酒回来了,喜颠颠地,众目睽睽之下回来了。
他说,出来怎么能不喝酒嘛。
于是,那晚,我们那桌从八点半钟吃到十点半(新疆夏天十点半天黑),基本都沾了点酒,吃得兴高采烈,我也受了熏染,忘记所有不快,做了个合格的陪坐。
那天,一伙儿走出汉人餐厅(有些少数民族餐厅不让喝酒),月亮正好。同行的几个男的,不约而同在打视频电话。
同行的姐妹说,嗨,老婆在查岗呗!
还有一个男同事没有打电话,一定要给我看他老婆今天发给他的画作。天哪,真美!几棵竹子和兰花真是挺拔有力。我由衷赞叹。
他慢悠悠地说,我老婆这才学了小半年呢,读书时候就很厉害,没往这方面发展。太强了……我追的她……
我在心底呵呵地笑,嗨,原来男人酒后想老婆啊……
而后,吴先生可能觉得兴犹未尽,买了一个三十斤的新疆大西瓜,在群里呼请全体团友去他房间吃。
隔了一天,早上发车前,吴先生惨兮兮地对导游说,我的墨镜,可能忘在昨天的午餐厅啦……
可想而知,又没有找到。
我们再笑,都感觉自己有点没心没肺。毕竟,丢东西真是旅途中极其倒胃口的事情。
导游打完寻找电话,无果,也有点无可奈何,因为每天都在强调。
要操心的事儿真不少。
团里有一位年轻的小伙子,30岁出头吧,权且叫他小王,连续几次都拖后腿。这天早上我们出发后,我听到他跟导游说,我那个箱子啊,本来放得好好的,看还早,就去上个厕所,上厕所嘛,你们就打电话催我,我着了急,赶紧跑出来,唉,就忘在酒店里了,喏,隔了一天才想起了……
瘦得全身没一块多余肉的导游,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还有点缓不过神来:我的妈呀,我工作十几年来,遇见过掉各种东西的,还真没见过掉行李箱的……
全车团友个个捧腹大笑。小王自嘲道:好,好,好,为你以后的团贡献了一个绝好的段子……
导游马不停蹄地联系酒店,给他找箱子。
我们团里出了这样的笑话,真正的欢乐也多,男士们也功不可没,比如爱拍照。
吴先生在高大的赛尔木湖石碑下,一定要来一张;夫妻俩一起参团的李工、张工,不时为妻子拍照,自己也不避讳叫我们帮忙给他们拍;有些携家带口的年轻爸爸,在水边,摆着各种造型;有些看起来上了年纪的,也一定不放过机会,在最好的观景处,叫旁人帮忙拍照,要留影纪念;还有吴先生的基友方工跟吴先生走散了,自己在大巴车不远处摆着各种姿态自拍,看得我们在车里面的团友笑哈哈,他还浑然不觉。
还有团里一爸爸带着四五岁小妞,叫小妞给他拍照,结果小妞拿着手机,像拿一个烫手山芋,高度也对不上他本人。我路过,就说,来来,我帮你拍哈。
大大方方帮他拍完,又帮他和女儿拍。
回到我们的吴先生。吴先生不断叫着到了新疆要吃羊肉,结果羊肉太鲜见啦。晚上,就叫人自己出去吃。
第二天,哦,一副白色无线耳机又找不到了!
跟导游说话的工夫,手机又掉地上了。
这次大家都不笑了,问他,回去了怎么跟老婆交代。
他说,幸亏手机时时要用的,要不也丢了,更不好跟老婆说了。老婆自己换手机,是一定要给我换一个一样的,说不好意思她用好的给我用旧的。
我们问他手机什么牌子什么型号,他说,只知道是苹果最新版本嘛……这些东西丢了,就丢了嘛,回去就跟老婆说是一起丢掉的。
还好你的一包老婆准备的零食被我们吃了。身边的女团友又笑了。
眼看着旅行还有两个早上就要结束了。这天,吴先生又最后几个上车,他的随身基友方工一起上来,笑着没说话。他自己一脸无辜地笑了:早上,我去自助餐厅,想吃个面条,烫面条的不在,我就去吃别的,结果呢,看到一盘凉面。我想,汤面没得吃,凉面吃一点也好呀……就拿了那一盘,吃一口到嘴巴里,哦……悲剧了,哪里是什么凉面啊,那是凉拌千张!
导游这次也跟我们笑得不行,为了助兴,他也爆了个料:有一年带新疆客人去海南,在一个高级餐厅,有个男客见席上给每人端来一碗水,水上漂着几根香菜,他说,我不吃香菜。然后眼疾手快,把香菜给摘掉,然后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大家笑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问导游:那香菜有什么用?导游瞬间也雷倒:看来不知道的还挺多的!海鲜,是凉性的,吃了应该要喝酒的……用香菜嘛,主要是海鲜腥嘛,拿来洗手去腥味嘛……
我心想,嘿,我其实也想到了,就是为了证实一下而已。再说,我这么小心,不明白的事情,肯定不会轻举妄动。你就想想刚去贾府的林黛玉嘛,吃完饭丫鬟端来水,她也不知干嘛的,在她父亲传授的养生习惯里,那茶水要等饭菜咽尽之后,才能喝,在这里不懂,不懂就不动声色看贾府小姐先怎么着自己就怎么着嘛。果然,人家那水是拿来漱口的。
我还自以为比那些男士小心呢,结果第二天就被打脸。
我们游独库公路,途中下去一条小溪边休息。在小溪边有一个少数民族农家乐。我转了一圈,瞄了人家的住处,人家的灶台,还有外面的烤羊肉,还有一个妈妈在搓白白圆圆的巴掌大小的饼,像我们家乡过元宵节吃的糯米团,拿来蒸,特别香软糯。我以为那是生的,那位妈妈肯定久藏之后是拿来加工然后招待客人的,这不,维吾尔族的古尔邦节还没彻底结束呢,人家家里有一群客人。
结果,我们上了车,准备出发的时候,前面一位同事刘姐说她买了一样东西,实在太酸,吃不了,问我们吃不吃。后面那位男同事就接了过来,就是那位给我看他老婆画作的同事,他说,都给我?刘姐说,给你给你都给你。男同事接了过来,很快地分我一半,我一看,黏乎乎的,就是我之前看到的以为是生的白圆饼。刘姐说,尝尝吧,说是奶,我也听不懂,可能是她们自己做的奶疙瘩吧,据说,营养丰富。
我一听可以吃,立马往嘴里塞。还没品出味儿,那坐副驾驶的刘姐女儿说,给我留点尝尝。
哇,我跟旁边的男同事都呆了。
刘姐说,你刚才不是说不要?
男同事赶紧说,哎呀,还剩这点儿……
我见他嘴角已经有一点白,估计也尝了一口,他赶紧掰回一点点咬过的部分,把剩余的还给人家。
旁边一位同事打趣:你也太不懂事儿了,人家说给你吃,你就全部拿来……
而我,这时候尴尬得不能动弹:这味儿,真,真——不是酸,酸味打不倒我……
这分明就是难过的,不可名状的,永远不可能跟我共融的……
总之,我咬过了就不能还给人家,可我坐的最后一个位置,又没窗,我丢又丢不了,吃又吃不下,放着又以为马上会化,权衡之下,我不得不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掉,每下咽一次都感觉自己在万丈深渊。
就像前面的吴先生,吃个凉拌的千张,怕给人浪费只好忍着千般难过,一点点吃完。
呵呵,我真是无语。话又说回来,谁能保证自己一点都不会走岔道?
第二天,我们一桌在一起吃午饭,吴先生看着自己的茶杯,对我们说道,它丢了几次,看最后还会不会掉。看哦,我把它放窗台上,最后强调一下。
我坐在正对面,心底笑得不停,而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回家那天,吴先生跟基友一同去逛了新疆的某大市场,买了很多干果打包带回家。
嘿,旅游就要结束了,竟有点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