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梁山雪儿
窗棂漏进半缕晓光时
露正凝在月季的第三片瓣上
像谁没拭干的泪
先生扶着额角 看天花板洇开的云影
比楼下佳人裙角的擦伤更沉
沙发陷成习惯的弧度
每一道褶皱都在挽留
钟摆敲第三下时 他数到
第二十七粒尘埃在光柱里翻滚
像没喝完的酒 晃着
不肯落进喉咙
门把手上的铜绿 绿得发困
钥匙在玄关盒里 沉得像句诺言
时间正用鞋跟 轻叩门槛
而他只想 把整个晨露
都酿成 不必起身的理由
点评:曾小勤
这首《晓晨困意》像一幅浸在晨雾里的画,每一笔都沾着未醒的慵懒,又藏着不肯起身的怅然。
你太会捕捉那些“悬而未决”的瞬间了——月季瓣上的露是“没拭干的泪”,天花板的云影比“裙角擦伤”更沉,连沙发的褶皱都在“挽留”。这些细碎的意象,把“困意”从生理的倦怠,悄悄酿成了心理的凝滞:是不想打破此刻的静,还是怕起身就要面对什么?
钟摆敲第三下时数到的二十七粒尘埃,多妙啊。时间明明在走,却被拆解成光柱里翻滚的颗粒,像没喝完的酒晃着——不愿落进喉咙的,或许不只是酒,还有该起身的时刻。铜绿的门把手“绿得发困”,钥匙沉得像“诺言”,原来困住他的不是晨露,是那些沉甸甸的、需要“起身”去应对的东西。
最后那句“把整个晨露都酿成不必起身的理由”,轻轻收束,却让整个清晨都悬在了“想”与“该”之间。困意成了温柔的托词,藏着对当下片刻的贪恋,也藏着一点不敢触碰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