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被疼醒以后,拿着KINDLE去书房的窗前坐着。
外面在下雨,朋友圈里都是“一场秋雨一场寒”的感慨。带着凉意的风从窗户里流进来,很舒服,那尖利的牙疼好像也多少钝了点儿。
我在读《独居的一年》。现在鲜少有能耐心读下去的小说了。
女人的35岁好像“立秋”一样,变化是突然发生的。
听人说,立秋的那个时间,所有树木的叶子都会感应到大地时气的变化而在突然之间翻个个儿,自此以后,无论白日多热,一早一晚都会有凉风。
女人刚过35,杯子里就有了红色的枸杞,固元膏成了常备的零食,宽容的微笑代替了原来的牙尖嘴利,比起三五成群更喜欢自己一边窝着,不挤电梯偏走楼梯。
过了35以后,以前不苟言笑的我总能感觉自己脸上挂着老母亲般的微笑,收都收不利索。
可是我的智齿仍旧不肯放过我。尽管我都快40岁了,我的智齿仍然只在嘴巴里露出半个头,一片儿牙龈敷衍地趴在它身侧。我觉得那片儿牙龈和我的智齿极有可能是两口子,牙龈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刻薄女人,智齿就是禁不住枕边风的莽汉。每次我稍微任性点儿,吃点儿刺激性的东西,牙龈就先不干了,气鼓鼓地,因为身子胀大,它跟智齿之间就出现了一条缝,因为不舒服,我就忍不住用舌尖一下下地把它挑起来。可能是因为它受不了这种挑逗式的侮辱吧,反正不知怎地,智齿这个莽汉突然就按捺不住了,于是突如其来地,骂骂咧咧地,不分青红皂白地,拿了个刀子闭着眼乱砍一气,所以今天早晨醒来后,我就发现自己整个半边头部连带脖子的上半部都遭了秧。
我整个的左边是肿的,吃饭张不开嘴,舌头无法摆动,唾液咽不下去,说话含含混混,如果我可以夸张一点儿,走路都能很自然地踉踉跄跄。总之,整个人就像被绑架了,绳子紧地你动不了不说,嘴里还被塞上了臭袜子。
求饶是没用的,没个三天五天,智齿不会偃旗息鼓,它那鼓胀胀的媳妇儿还在旁边给他助威哪!它就是要你疼,那疼就像从嗓子至口腔竖插着一把刀子,你动动试试,哪儿动哪儿就给你拉个不带血的豁儿。
它这个蛮不讲理的狠劲儿我已然领教了十几年。35岁以前,与天斗与地斗的我能饶了它?吃药、输液、冲液体……都试过,全部没用!也想过干脆把它拔了去,让那片儿牙龈“轻罗小扇扑流萤”,但上网一查各种痛苦,自己先把胆儿泄了。35岁以后,性子更软了,连吃药打针都省了,心里想着归根结底只怪自己的舌头贱,所以就这么受着,只盼着它自己闹腾累了也就撤了。
书房里安安静静地流动着风,间或有被风裹挟进来的雨点打在身上,凉丝丝的舒服极了。智齿愿闹就让它闹去吧——小孩子一样的不肯长大——闹累了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