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踩着那一枚又一枚的红叶,入了秋,而走着走着,早晚的凉意便愈来愈分明。白落梅的文字里写着,“秋天,这个连尘埃都寂寞的季节,总是会给人带来许多无由的感伤”,我想的确是那样的。
想在滔滔世海中另辟蹊径,走出自己的风景,可总是会被那些热闹繁华之物所吸引,迷恋着,始终不属于自己。反反复复走着的小道,梧桐树露出掉皮了的树干,知了唱了一夏已经声嘶力竭,干瘪的躯体就任人踏过。
如此一看,秋有着自己的颜色和该走的轨迹,万物都有自己的轮回和宿命,死亡、重生、相逢、挥别……我们该有自己的繁华和落寞,残荷枯梗都有着不可言说的禅意,我们忘了去领悟那种带着神伤的大美。
还记得盛夏时分,朋友说在自家的荷缸里种下了莲子,还放了一只小乌龟,几条小鱼,他说不知道单单这么做是否能够看到莲花开,但等待的心情倒是蛮欢喜的。我也曾在读过几首写莲的小诗,听过几段关于荷的阙令之后,想象着自己拥有一个小池塘,不用多大,只需有清风,有一池莲花,微漾着的水面,那样就够了。
在不能终止的流光里,我们曾相伴着做清白少年的梦,带着灵逸的心去探寻我们的桃花源。可万千山水看尽,还是在澹然中相忘,谈不上辜负了彼此的青春,只是了悟了生命中有太多的错过。
我只是渔火,而你是泡沫,运河上的起落,惹起了烟波,我只能漂泊,你只能破。我们偶遇,为了一次澎湃停留和依赖,时光走过,还是剩下了追怀。
佛说,我们此生全部的行囊,只需折一枝莲就够。而近来读雪小禅的文字,记在心深处的便是“禅是一枝花”。她拍荷花有着深远的意境,仿佛是低眉含羞的少女,满满的都是青涩又浪漫的心事。又或者拍出了沧桑风韵,老旧的物什,老旧的情怀,渗入你的每一处灵魂。世间的情总是有着凉薄,然而我们来一趟,就是为了修行,捡拾寻常之中的温情。
很喜欢凉秋的池塘,有着闲云落影,有着明月留光,有着秋虫鸣响,有着红叶漂浮。尘埃都寂寞的秋,在水面上留不住倒影的过客,每一个策马江湖的人,心中都有一段似水年华。世间缱绻之事,在凡人心中就是千丝万缕的纠结和牵绊,而心境阔朗之人却看出了山明水秀。离合皆是缘分,爱到最深处还是爱,最难得的就是纯粹。
母亲会在深秋时嘱咐我添衣,亦会替外婆晒好棉被。如果有心,便会发现这世上定会有一人在默默守护着自己,不求你多大的回报,只盼你的眼眸里还有着四季。我们常常会被一些小而暖的事情所触动,不去问江湖有什么恩怨情仇,只守着自己的清秋,去煮一壶菊花茶,给自己,给身边的人。
庆山在书中写:“我替宇宙暂时照顾和保管你一段时间,也许你能够因为得到过爱,而懂得爱自己,爱他人,因此得到更多的人。”我想生命源于爱,被爱过,才懂得去爱别人,关心和体贴都是我们接受和给予的。若是在人生这场旅途中,我们迷了津渡,爱我们的人会等在彼岸,以一枝荷为信物,坚信我们的归来。
禅寂的光阴下,我们不再单薄地走过凉秋,不是忘了所有的不幸,也不是假装幸福,而是在斑驳的光影下,已经明了世间的残缺和破碎,是一种必然,离合都是渡化,我们安于心,尊重自然,才会有丰盈的生命。
于是,折一枝荷就够我们走过凉秋。
一生,不过可以数尽的几十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