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妻子结婚之初,我们俩写下保证书,约定:这辈子谁也不许上市里工作,就呆在家乡的小县城,闻着县树玉兰花香,不离不弃,互为依靠。
婚后三年多的时间里,我们在县城工作、生活,周末回老家的风景区里度假,一家人其乐融融,日子愜意知足。妻为了这个家,用心地经营着,维护着,怕伤了和和美美。
每天早晨,妻子总是六点半就起床,给还在睡梦中的我和女儿煮早餐,煮熟了才来叫早,等女儿吃了早饭后,妻还要送她上学。年复一年,一日三餐都是妻子采买和下厨,其他的家务活,也都是她一人默默干完。
而我,除了上班外,下班回家就是喝茶看电视或看手机里每天不断更新的帖子,间或才写写字看看书。夜晚的时间,我常常被朋友邀去奇石店喝茶品石,几乎都是子夜方回。
记得十年前,我从乡镇上调县城之初,人生地疏,缺朋少友,倒也乐得一分孤独的清静,那时夜晚的时间,几乎都用于进步和成长。在县城久居七八年后,熟人和朋友渐多,时间就被朋友们占用,被割裂得碎片化了。我性子软,生性又好玩,总下不了决心拒绝朋友们的邀请,总是半推半就中赴了约,玩得乐而忘归。妻见我这意志薄弱的颓废样,也常有责怪之言。
环境可以树人,亦可损人,要不孟母就不必三迁。我为我所构建的圈子高兴,也为这个熟悉而依赖的圈子苦恼,要改变现状,要摆脱它的吸引和桎梏,我只能跳出圈外,只能从地理上改变。加上又想起常蛰伏心中的青年时的梦还得继续做着,不能就此放弃到冷凉了。
于是,当市直单位有公开遴选工作人员的机会时,我踟蹰了许久,还是下决心去竞争,最后如愿顺利去了市里工作。妻在这件事上,也曾经左右为难,矛盾犹豫不决过。
说好不去市里工作的,可我首先违约,只身上了市里,留妻儿家小在县城这个大后方。尽管市县的距离只有五十公里,一小时的车程,但毕竟不能和家人朝夕相处了,我们变得聚少离多。妻不适应,我也不习惯之样的别离。想想当初一家热闹的团聚,喝水也甜,看看如今的冷清独处,便心生悔意:图什么富贵荣华呢?那些都是朝露,是瓦上霜。西方人不理解中国人的“留守”,连我也不理解了。但木已成舟,“悔教夫婿觅封候”,已晚矣!我能做的,只有既来之,则安之。
好好的一个家,变成夫妻两地。这件事上,我亏欠了妻子,心生歉意的我,只能尽量在团圆时将功补过。以前对妻子关心照顾少,不爱献殷勤不细心,现在居然也能做到“张敞画眉”了。妻总是笑问我:“做了亏心事了吧?对我这么好!”我点头承认:“没办法,做了亏心事了。”
今年八月集中安排年休假期间,我因为岗位在机关的办公室,人少事繁,不能集中连休十天的公休假,只好间隔着两三天两三天地休假,陪妻子外出的时间显得太瘦,瘦到不好安排外出,零星的休假迫使我只能在家买菜煮菜,拖地板,弄弄花草,收拾收拾,帮轻一下上班的妻子,末了,还有时间,才养养茶壶泡泡茶,然后看看书写点文字。
一次才能休一天两天的公休假就这么充实而忙碌,匆匆而过。琐碎繁杂,家务零星,让我感到有点累,也有点烦,烦的是杂务缠身,喝茶读书都不得安宁。等把一日三餐伺候出来,有片刻闲暇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便感慨起妻子真的太不容易了,她无怨无悔地天天都重复着采买和永远做不完的家务,照顾一家老小,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妻子也有一份公职,也要上班,领着和我相当的薪水,我平时凭什么就那么清闲,连给她打下手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我是真的太大男子主义了吗?还是我太冷漠了呢?也许是吧。也许也是妻子太爱我了吧,所以才肯这样付出和宽容我的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