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家书,总觉得是离自己很遥远的事物。它是诗歌中远游诗人精神的寄托,悲伤的归宿,“写得家书空满纸,泪清流,书目已是明年事。”“生平意气今何在,把得家书泪似珠。”;它也是低年级时充斥着感激与誓言的命题作文,却不曾出现在感激对象的面前。家书,似乎更多得存在于我们的精神世界中,而并非现实生活。
读过余秋雨先生的一则短篇小说《信客》,早年间乡里外出谋生的人多了,少不了要寄几封报平安的家书,带一些食品衣物,可又碍于没有邮局,信客这种职业便油然而生。远行男人不厌其烦的叮嘱,乡间女人在窗口的翘首以待,风尘满面的信客与贼人强盗的斗智斗勇,以及寄信者与信客之间的帮助、隐瞒、猜忌、算计、感激,这一切都构成了一副丝毫不亚于《清明上河图》内容之丰富的“家书传寄图”。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的发展,信客这样的职业逐渐消失在了人们的生活中。到了如今,似乎家书也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经常有人会质疑,通信这样发达的现代社会,是否还存在乡愁,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又是否渐行渐远。我也时常在想,倘若能跟家人或是三两个朋友保持着书信往来,折皱的纸,熟悉的笔迹,面对面交流时羞于流露的真情,等待时的焦急,接收时的欣喜,那是怎样的一种浪漫。仔细想来,这种对传统书信的怀念也许无异于享受着几乎毫无音损的现代音乐播放器时对于古典留声机的憧憬,其实很多人与古典乐之间的距离并不在于复古的音乐播放器,而在于正真静如止水欣赏音乐的心。
家书其实亦如是,曾经的书信饱含深情,是因为条件窘迫,一信难达,因此寄信人与收信人都会在其中投入非常多的精力。寄信的人需要购置纸笔,花费很长的一段时间写成一封长信,更有甚者像《霍乱时期的爱情》中阿里萨那样不眠不休一气呵成一封十多页的情书。不论是在外求学的游子还是戍守边关的将士,将生活中的喜怒哀乐倾情于纸上,情到深处,滴落的泪滴在信纸上留下了斑驳的印记。若是恰逢烽火年代,一封家书几经周转,数月才能送达,乡下的家人如果不识字,还得四下找寻书生做读信人与代笔人,这样一封信中所融入亲友之间感情的厚重程度可想而知。在微信、email普及的时代,虽然我们可以实时通信,可以打电话,可以视频,但有多少人还能够像曾经通信并不便利时在与家人和朋友的交流上投入那样多的时间。若是将交流变成了速食快餐,那么必定无法享受烹饪带来的乐趣。
生活的确是便利了,但层出不穷的新鲜事物也同样带来了浮躁嘈杂的环境,我们有时不知不觉就会被所处的环境所影响,从而忽视了更重要的东西。在就像电影Outsourced中房东太太与男主人公的对话:
“你多久与你的父母见一次面?”
“大概一年两三次吧。”
“你们住得很远吗?”
“不,并不是……”
“那为什么不经常见面?”
“我……我也不知道……”
我想,我有限的生命历程中还是存在许多家书带来的温情的。少小离家,一次次考试失利时发给母亲的反省短信,和她总是饱含着信任与激励的回信。在最颓唐最自卑最叛逆的时期写给父母迷惘落寞的信,与他们帮我解开心结的回信。家人的关心,家人的信任,家人的不求任何回报的付出,总是让我能够迷途知返、更勇敢地走向前。如今在我家微信群中出现频率更高的是弟弟在幼儿园参加活动的照片。还有更多,还会有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