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胡同小学往事》“吓人”的课堂

  爱有多深,怕就有多真,是姆们班手工课的真实写照。

  教手工的夏老师——戴着高度近视眼镜、脸上黑亮起小疙瘩、临近退休的老太太,底气特别足,尤其训起学生来声如洪钟。

  每节课如果没树立一个“捣乱份子”被她训,那这节课就跟上错了似的单调乏味。

  每周只有一节的手工课,是全班同学的追求,虽然有时候全班被“吓得”鸦雀无声,然而我们却盼望、渴求着这个课堂,在那个被夏老师震慑的无声的空间里,聆听着这位与众不同严厉的夏老师给我们训话关于安全、自律、创新、审美,一切关于手工制作无关、有关的人生哲理。

  我们喜欢上手工课,又特别怕夏老师。矛盾啊!但也只有见多识广的夏老师能震得住我们班,当我们把美术课上成吵蛤蟆坑的时候,实习的美术老师几乎是带着泪痕逃离课堂的,这样的场景在手工夏老师的课堂是绝没有的。我们确实欺软怕硬有点过头,被夏老师“收拾”训话也是自找的。

  今天这堂课的“倒霉份子”肯定是刘政,因为他迟到了! 呜哈哈哈,又有好戏看了。

  刘政呼哧带喘地、手握一把做手工的剪刀、踩着上课玲声结束的尾巴、一路狂奔着进班,屁股刚挨上椅子,就被夏老师的一声点名吓得弹起来。 “你这孩子杵着一把剪子就跑进来了!扎着人怎么办?扎着自己怎么办?”夏老师开训了。 “我忘带剪子了,回家去取,怕迟到就跑着。”刘政开始讲理。 刘政是我们班很能“讲道理”的学生之一。

  他上小学这六年,从小队长当到中队长,又从中队长当到小队长,脑子聪明,成绩也不赖,就是纪律差,带头折腾。他像对付其他老师一样给夏老师“讲道理”,期望在唇舌之争中占上峰。

  但在“战斗经验”丰富的夏老师眼前,这种小儿科的歪理就不应该张口说出来。 “没带剪子本身就不对,还私自跑回家去取?我让你去取了吗?被车撞着怎么办!这个不说,还握着剪子疯跑,伤人怎么办?你还有理了!”夏老师气势如洪,给刘政展开了条条罪状。

  喜欢在争斗中讨价还价的刘政还想做最后一搏,说:“我如果没带剪子上课您又得批评我,所以我得回家取啊!” 此时打完上课铃已经超过五分钟了,群众小学生捏着一把汗看戏,想让刘政的专场批斗会时间再长一会儿,看看双方能突破什么斗争新高度。

  在夏老师的课堂上很少有被这么挑战权威的时候,一方面她说的确实有道理,学生不能不服;另一方面她有理声高,一般学生不敢不服。但刘政不太一般,他是捣蛋学生中的战斗机,不被彻底捣毁他就不死心。 “站直了,手放两侧,一点课堂规矩都没有!不带齐学习用具你还有理了,像你这样的就应该在墙角站一节课反醒。”夏老师打开了训戒的话匣子,从小学生日常行为规范讲起。

  姆们小时候的老师,全体有一个特点,就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儿,甭管是不是班主任,只要学生有错,任何一位老师都能扛起责任的大旗,放下课本、停止讲课、教你做人。

  与其说我们爱上手工课,不如说我们爱看夏老师“修理”捣蛋鬼,在旁观中捡乐子自不必说,那些絮絮叨叨的大道理听多了也是入耳入心的。

  高度近视的老太太讲完小学生行为规范以后,把没规矩的学生震服了,才正式进入授课程序。她捏着小剪子给我们示范手工制作,这些手工活儿说易也易说难也难,只要你专注地去完成它,都会得到一个犒赏的红五星。我们是为了荣誉而上课吗?我们也确实得到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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