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邻商贸在富生银行的贷款全部用的应收账款和存货做质押,名下四个堆煤场都在西边市的区县,驱车最近的也需要一个半小时,分行的措施其实很简单,就是派人去四个煤场以及两家最大的付款方企业查看真实情况,徐先图把人员快速做了分配,甘超和戴乐兵坐在一起,很巧的又分在了一起,他们被分配到去崇林区的百两煤场,承办支行的客户经理在一个电话一个电话挨个联系煤场,但是打过去居然是忙音和未接居多,又给这个大别墅里添加了紧张的气氛。
戴乐兵把甘超拉到一边,唉声叹气的说道:“兄弟,我们运气不好。”
甘超疑惑道:“怎么运气不好。”
戴乐兵说:“善邻商贸在咋们这里首次获批的时候,我还在评审部,当时敢批这么大的额度就是因为付款的是国企,这国企好歹还是讲规矩的,但是这几个煤场,里面都是五大三粗的,不好交流。”
甘超有些奇怪:“不好交流也是善邻商贸的产业,难道老板一出事就暴动?不至于吧。”
戴乐兵显然知道些什么,但是他不肯往下说,只是自顾自的怨天叹气。
支行的客户经理总算打完了所有的电话,说道:“国企那边都联系上了,可以马上过去,但是不保证能够见到相关领导。百两和龙达两个煤场联系上了,可以去人,另外两个我继续打电话。”
“刚才是哪几个分配到了企业和这两个煤场?”徐先图高声问道。
“我们”甘超、戴乐兵和另外几个人站了出来。
“你们准备下,商量好谁开车,一个小时后必须出发,过路过桥费和油费分行报销,路上注意安全,谭颖,谭颖在哪,给他们手续。”
办公室的谭颖从人群里面钻了出来,她手拿着分行的小保险盒,里面直接装着分行的公章,现场给要出发的几对人马盖了介绍函,甘超有些傻眼,在他这几年的职业生涯里,分行公章不走个几天的手续跑批连见都见不到,现在倒像个萝卜章似的到处乱跺。拿着新鲜出炉的介绍函,他和戴乐兵商量好了后续,他负责开车,戴乐兵情况稍微熟悉点,负责交涉,就离开了别墅。
别墅内屋,有个偌大的书房,从今天凌晨开始已经被当成会议室,烟灰缸里密密麻麻布满烟头,有的还在余灰缭绕,在全部布置完毕后,黄林云领着众人又回到了这个会议室,看到这个满目混乱的场景,气不打一处来,抓起烟灰缸就很很的往地上一摔!
哐当!
巨大的声响把会议室里剩下各怀鬼胎的众人,打回到现实中。
西边市大临城支行的行长郎泽华是最憔悴的,而在此之前,今年才满四十的他也许是最风光的,善邻商贸是他两年前凭借天时地利人和做下来的得意之作,运用的还是应收账款和存货这样的软增信,堪称民营企业融资的成功典范,七个多亿的授信超过了许多耳熟能详的大型国企,黄林云曾经在一次全行大会上点名表扬郎泽华是在用智慧创造大价值,从此之后,郎泽华曾经在多个场合跟大家分享如何创造大价值,位置也从一个部门总助飞跃到支行一把手,现在大价值变成了大麻烦,非常突然,他始料未及。
在巨大的摔击声后,郎泽华对着对面一个地中海头型,在这大热天也身着皮夹克的中年人,略带怨恨的说到:“王老板,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王老板说是中年,其实年岁应该还要大些,不知是因为开着猛烈的空调还是习惯使然,他并未脱掉这厚厚的皮夹克,听到郎泽华的质问,他嘿嘿一笑,说到:“郎行长,话不能这么说,当年说龙富生跟你们富生银行刚好名字相符,简直天造一对,现在老龙出了点事情,你就跳起来,要破罐子破摔,说好的同甘共苦,共同进退呢。”
郎泽华听到这阴阳怪气的回答,正是一肚子怨气没地方出的时候,立马咆哮道:“别以为老子不知道是你们几个联名举报龙富生虚开增值税发票的,窝里斗就自己斗去,搞出事情拉银行垫背,什么意思!”
王老板本是江湖人士,就不善于做些表面功夫,郎泽华既然说话撕下脸皮,他也不再装什么知识分子了:“姓郎的,别以为拿了你银行几年钱老子就要给你装孙子,龙富生是老子爷几个告的,鬼知道他跟你之间什么交易,反正善邻做大这两年,老子兄弟几个没看见实在的好处,那我只能认为好处都是他跟你占了。”
“我收了龙富生一分钱,我全家不得好死!”
“够了!”
赵有勤副行长呵止了犹如泼妇骂街般的对质,对着王老板,用平稳的语气说到:“王老板,授信审批通过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就冲着这一面之缘,你看能不能给我说下真实的情况,你们是上午才来,说实在的,我们是昨晚就到了龙富生的这个别墅,就想能不能碰到点什么人,问到点具体情况,目前情况很混乱,还希望大家精诚合作,再怎么样,我们都不希望看到善邻商贸就这么完了,就算你们去告了龙富生,其实也是希望善邻商贸还继续给你们赚钱的,这个基本点我们银行和你们是一致的。”
赵副行长怎么说也是银行的高层,王老板稍有缓和,说到:“赵行长我给你这个面子,我就这么说吧,老龙是我们其他三个股东联名举报的,理由就是虚开增值税发票,原因嘛,很简单,你们富生银行两年前进来的时候,善邻也就五个亿左右的销售,你们的钱有作用,两年我们做到了二十个亿的销售了,报表反映也有两个多亿的利润呢,我老王平时不管事,但我就想问,赚到的钱呢,找到龙富生,也不分红,说分钱的前提就是我们退股,他龙富生能控制几个煤场,他说话几个人听?我其他的不知道,但是财务虚开那是这几年的惯例,我就想用这个给他一个教训。”
“所以你并没有预见到,他被控制后两小时,大临城电力的财务总监也被请进去的事情。”
“说实话,我就想给老龙一个教训,吓吓他,现在哪个民营企业不做点帐,偷点税的,虚开增值税发票多大点事情,有些事情也是我早上才知道。”
摔了烟灰缸就坐在旁边静静听着的黄林云突然插话道:
“你刚才说,龙富生控制不了所有的煤场?”
“控制不了,起码百两和龙达这两个他控制不了,这两个实际上都是大岭城电力的柏总在运作。”
“柏总?就是早上一同被控制那个财务总监?”黄林云追问道。
“是的。”
旁边的徐先图和审计部老总脸色很难看,从现在情况来看,龙富生和大岭城电力串通一气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么富生银行赖以生存的应收账款真实性就将大打折扣,这也是他们得知大岭城电力财务总监差不多同一时间被控制后所最担心的情况。
虽然房间空调依旧猛烈,但是两人同时都汗流浃背。
“这两个煤场我们有人去没有!”黄林云高声问道。
“有的,已经安排出发。”徐先图高声回应到。
“告诉他们,加快进度,务必在中午之前赶到!不准任何人拉走煤炭!”黄林云斩钉截铁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