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晨五点半左右,在闹钟的回响中醒来。山中的安静让很多动作都带有声响。室外的草虫依然鼓噪,沿着路梯逶迤而上,就到了海岸边了,夏日的闷热在此时有了凉风的夹带,天对面厚重的云彩中,看不到日出的种种,只听到海浪声滚滚而来,远处苍山含黛,云层低绕,怕是雨水的征兆,莽莽一片大海静待渔船的光顾。
找了一块火山石,淡然坐下,天色未明,临高观海,听风声海声不息。几米曾说:在一块一亿三千万年的石头上发了一下午呆。我此时的状态与此不远,此处岸礁为火山造势而生,若以人类的知识探究和纪念,时间霎那间飘忽远去。
对面的大海与天幕之间,有一道空隙,透出一些光来,一道闪电在对面的云层中露出峥嵘。从此处出海,到达外海该有更长的距离。此地形严格的来讲,更像是一个峡湾。海岸植被葱郁,多匍匐贴地,这是海岸线植物的特点,高大者必被风雨摧之。这里土壤浅薄,能扎根生存实属不易。
海不动,风不停。鸥鸟归巢。想起布罗代尔的《地中海史》中所讲的,人类在开发和探索海洋时,均是沿着海岸线前行的。大洋深处的恐惧实非笔墨所能书写,而这个峡湾实地查看,更能理解布罗代尔的地中海是如何铺垫为大陆的桥梁的。
也顺便想了高华先生的遗作《历史笔记》,由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共计两册,粗略计算应有1300页之多。牛津版图书装帧多朴素。这本《历史笔记》封面相当考究。这本笔记没有记载海洋的故事,只有大陆的故事,在昨夜的阅读中,浮浅的知悉了民族性和民主性的分野和趋势。这本笔记是我所看重的。
在学术中,能通过一些残章剩简得知研究的脉络和体系实属不易。更何况能从一位有风骨气节的学者著述中去探究一下何谓“学问”。从这些学者的言路中,去理解和知悉学问是如何养成,更为重要的是明白:理想的时代永远不会到来,但并不能据此失去信心反而更要努力的把我们这个时代改造为更合乎人性的,更合乎人自然发展的时代。
学术是养人的,是滋润人的。是让人从野兽蜕变为人的重要工具,如果学术不能滋养自己,那么凭什么要这样的学问去滋养别人呢?
1200余页的著述,我也只看了不到百页,就像眼前的大海一样,我始终知道这片大海的无穷尽,我沿着海岸线向前滑行,在另一侧,更为广阔的水域静默无声。
在凌晨五点半的高耸岩壁上,我注视着海与天的交接处,那里没有颜色可以区别,更让我认为那里是彼此交融在一起的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