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太阳葵》| 08 幽林幻障
09
姑娘们畏缩着退下，只剩下红柳和梨人两人时。
她不紧不慢地关上门，然后把灯笼挂上，井然有序。
一位提着酒壶慌慌张张跑出来的姑娘跟紫葵撞了个大满怀，酒壶摔碎了一地。
紫葵帮她把碎片捡起来，姑娘惊魂未定地矗立在原地看着她。
“嘶”的一声划破了紫葵的手，后又慢慢愈合，恢复正常。
姑娘看道更惊恐不已，她指着紫葵瞠目结巴道，“妖…妖怪…”
遂后晕倒。
好在这件事只有她和紫惟看到。
紫葵委屈了一脸，哭喊道，“紫葵不是妖怪！”
紫惟心疼地抱起她，“当然不是，她胡说的。”
“为什么他们总说我是妖怪？”紫葵俞哭俞伤心。
“紫葵，你给我听着，世人只相信一时看到的，往往忽视了真相，不是真理。”
紫葵听完她姐姐的话后，又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紫惟把肩膀给紫葵倚靠，右手托着，左手执弓，好让她舒适。
厢房内。
梨人斜眼看了她，“红柳姑娘果真是国色天香，与众不同，让人大饱眼福呵。”
“瞎灯黑火，瞧冬离公子把姑娘们吓得，还以为要在我这搞出什么名堂来呢？。”
“你我第一次见面，就知道我的身份。”他喝了一口酒后继续说道，“看来是与我们打过交道或另有交情的人呐。”
“公子见笑了，小女子何德何能与冬离家族相提并论？不知公子今儿到红柳寒舍，不会只是为了寂寞吧？”红柳老道地说。
“你觉得会是什么？”
他们对视着，不语，互相看不透内心，魅心术不分上下。
“天下美女寻遍，也没遇到一位绝世佳人。”
“如果我帮你找到了，你会怎样报答我？”
“我就这点志趣，如真能得到，此生无憾。”
“当真？我还以为公子不重视他人性命罢了，谁知道自个性命也不怜惜…公子真让人看不透呢，好生歇息，红柳定不负所望。”
她转身关上门。
紫惟在一边站着等她出来，红柳打量着紫惟，“越发落得像令母了，跟我来吧。”
红柳把她们带到一个精心准备的房间，“今天贵客可真是多呀，公主们今晚在此将就一下吧。”
说毕走到茶座上给她们倒茶。
“还是称呼我们为姑娘吧。”紫惟环顾了一下四周，还觉安全可靠，而后把紫葵放到床上，盖上被子。
“你是柳上楼的主人赵姬的师姐红柳？”
“不愧是赵姬的女儿，聪明绝顶，七分长相，三分性情，如花似玉，山水芙蓉。当年我跟你母亲在云峰山下拜别……
遥述十三年前，云峰山下。
“师妹，你今后有何打算？”
“师姐，据闻西边妖魔泛滥猖獗，我要到那里去。”
“那我往东行。师傅说过，我们两姊妹的脾性和学法皆不相同，我是赤水，你是白焰，是两把相辅相成的剑，必先分道而行救济苍生，超度亡灵。”
“我安定下来再联系师姐您，保重。”
“殊不知这一别她竟入重垣叠锁宫墙万柳，我俗世踏破看尽固守红尘……都是些陈年往事了，现在对于我来说，未来才是无价的。”红柳扇着团扇，似笑非笑道。
红柳视线落在了熟睡的紫葵身上，“这位就是紫葵吧？”
边向床边走去边说，“红柳略懂医术，紫惟姑娘不介意的话让我给紫葵把把脉吧。”
紫惟默许。
把脉过后，她把紫葵小手放回棉被，“不错，我可以告诉你去找我那料事如神的师傅的方法。只要紫惟姑娘拿出点诚意来。”
“你要什么？”
“你也知道，柳上楼来了位不速之客，他是冬家二公子。冬离家族是吸血鬼中的贵族，力量权贵非同凡响。可不管是谁，我也要让众人知道，在柳上楼挑衅撒泼的下场…他唯一的缺点，就是贪恋美色。”红柳撇嘴一笑。
稍用力一扇，紫惟的帷纱被吹开，红柳这才真正看清楚她的长相，不禁眼前一亮。
“虽说长相是天赐予的，但你这幅不食人间烟火的容貌，不难为一种使命吧？”
“直说吧。”
“接近冬家二公子，杀之而后快。”
隔日晚上。
柳上楼舞池周围，公子哥儿，座无虚席。
奏乐开始，随即歌舞升平，佳丽舞姬粉黛成云，尽态极妍，逞娇斗媚，绮罗结队而出。
在众人举酒欢呼，不赞一词时。
一条紫色的绸幔落到舞池中央，紫惟顺着绸幔缓缓下降。
透薄粉紫色纱裙，曼妙身姿若隐若现，虽戴着浅紫色面巾，也挡不住如仙女下凡的气质。
霓裳缥缈，银佩玲珑，声声扣人心醉，惹人屏气凝神，让所有娇娘都失去了颜色。
冬离·梨人饶有兴趣地看着。
紫葵目光也很快锁定了坐在阁楼上观望的他。
他“颜如宋玉，貌比潘安”，让紫惟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镇魂舞曲。呵呵…有趣。”他暗笑一声，遂后把手放在卧椅扶手上支撑着身子斜躺下欣赏。
她踮脚落地，舞蹈时，她观察他的变化，不慎与他目光交加。
梨人向她抛了一个媚眼，紫惟心想:镇魂舞功竟不能对他产生作用。
台下赞许有加，恨不得马上拥她入怀。
趁着被点燃的气氛和欲望，红柳在楼上喊道，“这是柳上楼新晋的头牌，今晚只给一人目睹她倾国倾城的容颜，要看谁叫的价最高哦。”
马上就有一肥头圆脑的商人高声喊道，“五百两。”
接着叫价呼声越来越高，“八百两”、“一千两”接踵而来……
“我。”梨人悠然飞落。
他搂住紫惟的腰，紫惟腾空翻跃到另一边调整着舞姿单脚立着。
梨人不依不饶，勾住她的衣带。
紫惟向他撒去尖锐无比的彼岸花瓣。
他躲开，才感觉到杀气满满。
花瓣落了一地，旁人都以为他们在调戏助兴，殊不知道他们正在交手。
避免误伤旁人，紫惟向屋外跳去，梨人紧跟其后。
“如此美人，竟是血猎，可惜了可惜了…”
“公子说要把命给我，此话当真？”
“前提不是共度良宵么？”他扬起嘴角。
紫惟恼羞成怒，向他射出银箭，他躲闪着，仍未出手。
他往郊外退去，她穷追不舍。
到了郊外，只听得虫鸣鸟叫，不见得灯火阑珊。
夜凉如水，晚风习习。
梨人停下了脚步，“那里太吵了，这里只有你我，要珍惜哟。”
“吸血鬼，拿命来！”她拔出白玥向他砍去。
“诶，别急嘛。”他被砍中后化作一朵梨花盛开在半空中。
“像你这么美的女子，舞刀弄剑不适合你。”
她眼前的这朵散发着光芒的梨花，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娇艳动人。
“在黑夜里绽放的梨花，与无伦比的美，喜欢吗？”
她举起白玥，将它砍掉。
花瓣散落，化作丝质斗篷，披在她身上。
“你只是在逃避内心。可别着凉了。”
他忽地出现在她眼前，冰冷的指尖轻轻划过她泛红脸颊，面纱掉落，“你是喜欢的，对吧？”
她从未跟男子有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也从未看过如此俊俏的脸庞。
两眼一顾误终生，相顾无言心荡漾。
终生难求不相忘。
诱惑是致命的，紫惟准备闭上双眼对决。
“良辰美景，缺少了笑靥桃花，希望下次见到姑娘的时候，能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能笑逐颜开倾我所有，在下冬离·梨人，再会。”
她睁开眼，他已不见了踪影。
身边萤火围绕，在她身边自由自在地飞舞着，紫惟伸出手，此情此景，不禁动容:
冬离·梨人。
她回到房间时，天刚亮。
她换回衣服，坐到依旧沉睡的紫葵床边。
身上还残留着梨花香。此时她脑海又浮现出他的面孔和他为她制造的画面，挥之不去:
真实想法？喜欢？
红柳出现在屏风后，“你没有杀他？”
“还不是对手。”紫惟用平淡的声音掩盖着内心仍在起伏的波澜。
“不是对手？他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时刻，就是最好的时机！”
红柳身上发出一团因愤懑不满而起的阴深恐怖，“一向杀伐决断的你不会是心软了吧？母女一个样！”
女人生起气来的样子，着实恐怖。
紫惟看向紫葵，不作解释。
红柳随着她目光看去，看着危在旦夕的紫葵，怒火逐渐平息。
“你手上有一个仙道锦囊，它只能满足你一个愿望。要施展抱负还是救你妹妹，想清楚了。锦囊一旦开启，心之所向，道之所往，一念皆空。”
紫惟毫不犹豫地拿出锦囊，闭上眼:
云峰山，无止仙人。
锦囊开启，它升起，发出一道光。
在弥留之际，红柳叹息道，“想灭绝妖魔，还有一个方法，你手上已有两件血猎神器——猎器之首白玥神簪和猎器之尾紫玥卑弓。还需集齐银、赤、橙、金、青、兰六玥，即可获得八涉之力，代价是精力耗损甚至…你要记住，你是赵姬的后代，紫葵的姐姐，跟任何非人类都是不可能的，绝不能行差踏错。”
紫惟抱起紫葵，“紫惟先寻医问道，红柳姐，紫惟欠你一条性命，没齿难忘。”
云峰山脚下。
紫惟向上仰望，烟波缭绕，茫茫无尽。
脚下只有通往山顶的阶梯，至于其余场景，皆被浓烟云雾遮挡，诡秘难测。
“看来这是个考验…”紫惟将紫葵绑到怀里。
踏着青石阶，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春季潮湿，空气又闷得发慌。石阶湿滑，一不小心就会滑倒，步步惊心。
到了一吊桥，仍然看不出通往何处，但路只有一条。
桥上下着蒙蒙细雨，木板也稍有缺失，摇摇欲坠。
桥下是湍急河流，深不可测。
此处气候属夏雨季炎热，雨也随着行程愈下愈大。紫惟将紫葵紧抱在怀里。
忽然雷电交加，大风骤起，她紧扶小桥绳栏，步履维艰。
终于到了另一处，大雨抛后。来到围着山腰盘旋而上的仅一人通过大小的悬崖栈道。
她往下一看，脚边的一块碎石掉下无声的悬崖，只好贴着岩沿走。
此时凉风阵阵，秋风干燥，吹干了她湿淋淋的衣服，和皮肤的水分。
她口干舌燥，加之体力微剩，这几天，她没有好好休息过。
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丝希望，抓着崖石，用仅存的力气前行。
“紫葵，坚持住…接下来是冬了吧…”
不慎，她抓附的一块岩石掉落，她身体往后一仰，随之掉下悬崖。她第一时间抱紧紫葵。
寒风呼啸，雪花打落在她裸露的干瘪的雪肌上，刺得发疼……
她手指微动，撑开沉重的双眼皮，她和紫葵已处在茫茫白雪中。
她手脚被冻得发麻僵硬，头发散落，衣衫脏乱，狼狈不堪。
她费力爬起，于是重心不稳，又跌坐了下来，双膝着地。
“到底何处才是尽头？……”
她望向云边，双手合十，“四季紫惟都感受过了，紫惟只有一个请求，恳请仙人救救命悬一线的紫葵吧，她是…紫惟唯一的亲人…好久都没醒过来了…她的生命不应该就此终结…望仙人成全…”她滴下泪冰，晕倒在雪地上。
“冰雪之地，是你出世之季，也是终结之时，缘始缘灭，皆有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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