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国霖
记忆总在时间长河中渐渐流逝,有时又如大浪淘沙,沉淀下来的越来越少的东西却越来越珍贵,堂兄三哥在我儿时的记忆里一直难忘又总是挥之不去。
农村生活,土地上留下的永远是劳作的身影,早晨背起太阳,傍晚送回山下。故乡的三哥和许许多多的人们一样,一年四季总是忙碌个不停。他体力强壮,村里无论是集体的事还是邻里的活儿他都任劳任怨并乐于助人。他为人谦和,聪明厚道,与村里老少相处融洽,人缘极好。
三哥长我好几岁,村里的农活样样在行。春天赶车往庄稼地里送粪,秋收赶车拉桔杆,冬天几十里外上煤窑拉炭。只要是他出门赶车,我们一群小孩总是爱嚷着坐他的车或从装满桔杆的车后面爬在车上,他不会像其它大人们那么厉声呵斥、甚至拿起鞭子吓唬我们,总是帮助我们能坐上车并让坐稳。一次三哥赶车拉桔杆,我坐在车右侧享受着牛车一步一晃的颠簸,到了地头装桔杆,牛没有停在原地而是边吃草边移动,三哥几次牵回原处,牛总是不听话又离开。我第一次见三哥发脾气,他挥起鞕子使劲抽打牛的脊背,嘴里不停的喊着,我吓的躲在远处生怕牛撒野跑了。三哥教训牛的气消了,牛也听话了,三哥身手麻利便很快就装满了车,回场面(堆放碾晒粮食的地方)的路上,我看到牛眼里的泪,三哥又可怜的摸着牛头给擦拭。这是个大花牛,人们叫‘母沧官’,三哥赶着母沧官拉的车,起步、停车、左右拐弯的特别吆喝语言它都听得懂。三哥也一如这任劳任怨的牛,起早摸黑地赶着四季在年复一年的轮回着。再后来三哥买了一台小四轮拖拉机,开着它到附近集镇倒腾点小买卖,耕地收秋更是忙的不可开交。三哥赶车、开拖拉机的勇敢高大形象,一直定格在我童年美好的记忆中。
秋收时节,村里为了抢时间不让丰收的庄稼穗子落在地里,为提防天气多变冰雹突然袭击,总是男女老少齐上阵,以最快的速度出田间收割庄稼。我割庄稼喜欢跟在三哥左右,他力大割起庄稼来动作娴熟,我挨着他是当榜样学习,有时当我割庄稼体力不支落到大部队后面,三哥总是偷偷的在前面给我割上一段庄稼帮助我。我跟着他也很快地学会了结捆扎桔杆的‘腰子’(即草绳),渐渐地在秋收割庄稼的地里我也能领头冲在前边打结捆扎的草绳了。其实,跟着三哥在他身上学会了不少农技,种地帮耧、耕地扶犁、碾晒谷物等等至今难以忘怀。
三哥不仅是一把干农活的好手,更是聪明并喜欢钻研各种机器原理。村里的柴油机、抽水机坏了,他总能鼓捣的让重现活力。记得村里第一次买回一台柴油机,在队房院里众人看稀奇,争着拿摇柄把柴油机给发动了,没想到柴油机反转了,即进气口变成排气口,浓烟滚滚,人们慌了手脚四散而去。现场三哥很沉着,拿起一大块废油布,团起来堵在了柴油机排气口(此时排气已变成进气),脱缰般的发动机一会便熄火了。大伙不仅夸他勇敢更是称赞他机智,于是他就成了村里的农机手,机器类的工具既是操作手又是维修工。
村子里是没有理发的地方的,人们要么去十几里到公社或集镇上理发,要么就是你我互助用剪子剪掉长发。三哥心灵手巧,理发自然难不住他。一有闲空人们找他理发,他便拿着仅有的剪刀、推子等理发工具为大家服务。记得在夏日的树荫下,我披一个塑料布坐在凳子上,三哥的推子在耳边咯噔咯噔的响,一会功夫就理好了。如今每每到美发厅几十元理一次发,浑身不自在,总是想起那时的露天理发是多么的轻松。
村里每年秋后入冬要杀羊猪,一般在地埂上挖个土灶台,生火架一口盛满水的大锅蜕猪毛。这时也少不了三哥的身影,杀口放血开膛抛腹样样熟练。不仅如此,村里红白事宴上,三哥又是一个大厨。同龄人都喜欢和他一起喝酒闲聊,因为他喝的再多也不会言不由衷耍酒风,总是能把控好局面,让酒局圆满结束。
三哥勤劳,凭着自己的各种手艺开过粮食加工的机器作坊,是村里第一个用风力发电点灯看电视的人。在公路边开过饭店,几十几百里跑的做过生意打过工。他的梦想很单纯,就是能过上和城里人一样的生活。
现在,三哥的儿女也挤进了城里,自己时不时进城也能体验一回城里人的生活,自己有了属于自已的小汽车,闲的时候也经常外出兜风。紧跟时代步伐,微信玩的溜溜转,还时不时点评一下时政和腐败。近年政府搞十个全覆盖工程,三哥将老宅拆了,一幢青砖碧瓦的新住宅在老家拔地而起,方圆几十里数一数二,亲朋们总是赞赏有嘉……。
人生的艰辛与沧桑,生活的苦难和快乐,三哥都能泰然面对并一如既往地走了过来,年逾花甲仍旧钟爱生活眷念故乡。过日子的寒暖酸愁,全刻在了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和一头如霜的白发上。愿三哥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