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兴师西征,分兵三队,早有细作报入汉中来。张鲁与弟张卫商议退敌之策。卫曰:“可于阳平关之左右依山傍林,下十馀个寨栅,迎敌曹兵。兄在汉宁,多拨粮草应付。”张鲁依言,遣大将杨昂、杨任,与其弟即日起程。军马到阳平关,下寨已定。夏侯渊、张郃前军随到,离关一十五里下寨。是夜,军士疲困,各自歇息。忽寨后杨昂、杨任两路兵杀来劫寨,曹兵大败,退见曹操。操怒曰:“汝二人行军许多年,岂不知兵若远行疲困,可防劫寨?”欲斩二人,以明军法,众官告免。
操次日自引兵为前队,见山势险恶,林木丛杂,不知路径,恐有伏兵,即引军回寨。次日,操上马,只带许褚、徐晃二人,来看张卫寨栅。突然背后一声喊起,箭如雨发,杨昂、杨任分两路杀来。操大惊。许褚提刀纵马向前,力敌二将。徐晃保着曹操奔过山坡,夏侯渊、张郃二将引军杀来接应,救得曹操回寨。自此,两边相拒五十馀日,只不交战。
曹操传令退军。操曰:“吾料贼兵每日提备,急难取胜。吾以退军为名,使贼懈而无备,然后分轻骑抄袭其后,必胜贼矣。”贾诩曰:“丞相神机,不可测也。”于是依计而行。杨昂听得曹兵退,欲乘势击之。杨任苦谏不从。杨昂尽提五寨军马前进,是日,大雾迷漫,对面不相见。杨昂军至半路,不能行,且权扎住。
夏侯渊一军抄过山后,重雾垂空中,误走到杨昂寨前。守寨军士只道是杨昂兵回,开门纳之。曹军一拥而入,五寨军士尽皆弃寨而走。比及雾散,杨任领兵来救,不敌夏侯渊、张郃兵,奔回南郑。杨昂待要回时,欲突阵而出,正撞着张郃,两个交手,被张郃杀死。张卫知二将败走,诸营已失,半夜弃关奔回。曹操遂得阳平关并诸寨。
张鲁闻之大怒,欲斩杨任。任曰:“任再乞一军前去挑战,必斩曹操,如不胜,甘当军令。”张鲁取了军令状。杨任上马,引二万军离南郑下寨。
却说曹操提军将进,夏侯渊往南郑路上哨探,正迎着杨任军马,两军摆开。任遣部将昌奇出马,被渊一刀斩于马下。杨任自挺枪出马,与渊战三十馀合,不分胜负。渊佯败而走,任从后追来,被渊用拖刀计斩于马下。军士大败而回。曹操知夏侯渊斩了杨任,即时进兵,直抵南郑下寨。
张鲁慌聚文武商议。阎圃谏马超旧部庞德与曹兵相对,庞德出马搦战。曹操在渭桥时,深知庞德之勇,乃嘱诸将曰:“庞德乃西凉勇将,原属马超,今虽依张鲁,未称其心。吾欲得此人,汝等须皆与缓斗,使其力乏,然后擒之。”张郃先出,战了数合便退。夏侯渊也战数合退了。徐晃又战三五合也退了。然后许褚战五十馀合亦退。庞德力战四将,并无惧怯。各将皆于操前夸庞德好武艺。
曹操心中大喜,与众将商议:“如何得此人投降?”贾诩曰:“张鲁手下谋士杨松,其人极贪贿赂。今可暗以金帛送之,使谮庞德于张鲁,便可图矣。”操曰:“何由得人入南郑?”诩曰:“来日交锋,诈败佯输,弃寨而走,使庞德据我寨。我却于夤夜引兵劫寨,庞德必退入城。却选一能言军士扮作彼军,杂在阵中,便得入城。”操听其计,选一精细军校,重加赏赐,付与金掩心甲一副,令披在贴肉,外穿汉中军士号衣,先于半路上等候。
次日,依计而行。张鲁果然大怒,唤庞德责骂,欲斩之。阎圃苦谏。张鲁曰:“你来日出战,不胜必斩。”庞德抱恨而退。
次日,曹兵攻城。庞德引兵与许褚交战,褚诈败,庞德欲拿住曹操,飞马上坡。一声喊起,天崩地塌,连人和马,跌入陷坑内去。四壁钩索一齐上前,活捉了庞德,押上坡来。曹操下马,叱退军士,亲释其缚,庞德乃降。
次日,曹操三面竖立云梯,飞炮攻打。张卫曰:“放火尽烧仓廪府库,出奔南山,去守巴中可也。”张鲁犹豫不定曰:“今不得已而出奔,仓廪府库,国家之有,不可废也。”遂尽封锁。是夜二更,张鲁引全家老小,开南门杀出。
曹操提兵入南郑,见鲁封闭库藏,心甚怜之。遂差人往巴中,劝使投降。张卫不肯,被许褚斩于马下。张鲁出战未及交锋,后军已走,急退时杨松闭门不开,鲁乃下马投拜。操大喜,优礼相待,封鲁为镇南将军。惟有杨松卖主求荣,即命斩之于市曹示众。后人有诗叹曰:妨贤卖主逞奇功,积得金银总是空。家未荣华身受戮,令人千载笑杨松。
曹操已得东川,主簿司马懿、刘晔皆劝进可速进兵攻益州,曹操叹曰:“人苦不知足,既得陇,复望蜀耶?士卒远涉劳苦,且宜存恤。”遂按兵不动。
玄德听孔明何计,孔明曰:“曹操分军屯合淝,惧孙权也。今我若分江夏、长沙、桂阳三郡还吴,遣舌辩之士陈说利害,令吴起兵袭合淝,牵动其势,操必勒兵南向矣。”伊籍携书具礼入吴。并承诺:“吾主若取了东川,即还荆州全土。”权曰:“汝且归馆舍,容吾商议。”伊籍退出。权从张昭言,便议起兵攻操。
不一日,吕蒙、甘宁先到。蒙献策曰:“现今曹操令庐江太守朱光屯兵于皖城,大开稻田,纳谷于合淝,以充军实。今可先取皖城,然后攻合淝。”权曰:“此计甚合吾意。”
军马渡江,取和州,径到皖城。皖城太守朱光使人往合淝求救;一面固守城池,坚壁不出。权自到城下看时,城上箭如雨发,射中孙权麾盖。权回寨,吕蒙曰:“今我军初到,士气方锐,正可乘此锐气,奋力攻击。来日平明进兵,午未时便当破城。”权从之。
次日五更饭毕,三军大进。城上矢石齐下。甘宁手执铁链,冒矢石而上。朱光令弓弩手齐射。甘宁拨开箭林,一链打倒朱光。吕蒙亲自擂鼓。士卒皆一拥而上,乱刀砍死朱光,馀众多降。得了皖城,方才辰时。张辽引军至半路,哨马回报皖城已失,辽即回兵归合淝。
孙权入皖城,凌统亦引军到。权慰劳毕,大犒三军,重赏吕蒙、甘宁诸将,设宴庆功。酒至半酣,凌统想起甘宁杀父之仇,心中大怒,忽拔左右所佩之剑开始舞剑,甘宁知其意,遂于筵前使戟。吕蒙舞起刀、牌,将二人分于两下。孙权慌跨马再三劝止。至次日,起兵进取合淝,三军尽发。
张辽失了皖城,回到合淝,心中愁闷。忽曹操差薛悌送木匣一个,上有操封,傍书云:“贼来乃发。”是日报说孙权十万大军来攻合淝。张辽便开匣观之,内书云:“若孙权至,张、李二将军出战,乐将军守城。”张辽将教帖与李典、乐进观之。李典素与张辽不睦,仍以公事为先,辽大喜曰:“既曼成肯相助,来日引一军于逍遥津北埋伏,待吴兵杀过来,可先断小师桥,吾与乐文谦击之。”李典领命,自去点军埋伏。
吕蒙、甘宁前队兵进,正与乐进相迎。甘宁出马与乐进交锋,乐进诈败而走,甘宁、吕蒙一齐引军赶去。孙权行至逍遥津北,忽闻连珠炮响,左边张辽、右边李典一起杀来。孙凌统手下止有三百馀骑,大呼曰:“主公何不速渡小师桥?”凌统翻身死战。孙权纵马上桥,桥南已折丈馀,并无一片板。孙权惊得手足无措,牙将谷利大呼献计,孙权收回马来有三丈馀远,然后纵辔加鞭,那马一跳,飞过桥南。后人有诗曰:的卢当日跳檀溪,又见吴侯败合淝。退后着鞭驰骏骑,逍遥津上玉龙飞。
孙权跳过桥南,徐盛、董袭驾舟相迎。吴兵折了大半,凌统所领三百馀人,尽被杀死。统身中数枪,杀到桥边,桥已折断,权急令董袭棹舟接之。吕蒙、甘宁皆死命逃过河南。这一阵,杀得江南人人害怕,闻张辽大名,小儿也不敢夜啼。众将保护孙权回营。
张辽闻孙权在濡须将欲兴兵进取,令人报知曹操,求请救兵。曹操安排停当,杀奔濡须坞来。正是:铁骑甫能平陇右,旌旄又复指江南。
(备注:图片来自网络,文字整理于罗贯中《三国演义》人民文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