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阅老旧照片,我仿佛触摸到了故乡的时光,在岁月里弥散着幽幽的芳香,像晚风中一株摇曳着光芒的狗尾巴草,温暖而动人。
我仿佛听见飘着饭香的巷口传来牛群甩动悦耳的铃铛声响,仲夏的树影里,不知疲倦的知了,声声叫着夏天,入夜的草丛中,稀疏的蛙鼓敲着舒缓的乐章,一声,又一响。
夕阳遗落的余晖,裹在一囱绕梁而上的炊烟里,向涨红了脸的远处山脉缭绕而去,缓缓飘散在夜色向晚的天边。
远处那缕飘香的炊烟,让我想起了儿时隔壁阿婆家用柴火烧的大鼎饭。那个时候,饭还未开锅,我们同个小巷的几个小娃子早已等不及地早早立在灶台前整整齐齐排好了队,等着吃香喷喷的饭团子。那是阿婆从大鼎最底部用饭铲子抠起的粘鼎底的有点烧焦的饭粒,然后把它们捏成一个个小饭团子,逐一塞到我们早已高高捧起的小手里。那味道,是而今再也寻不回的儿时记忆。
常常在深夜,想起故乡,那条落满鸡毛的小巷,那些长满青苔的石阶,那些古朴的石头瓦房,我就成了一个无端忧郁的人。总爱放一根牵挂的蔓藤,去碰触老家斑驳的墙。
小时候,还没上学,家里没老人家帮忙照看小孩,爸妈又得下田里干活,所以,每天早早地,我就拿着塑料袋跟着爸妈去田里,他们在田里干活,我就在柚子树下把塑料袋铺开,自己一个人玩。那时候,也忘记了自己在玩什么,只记得玩累了,就躺在塑料袋上睡着了。
儿时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好多事情还记得那么牢。那些记忆,温暖得如午后的阳光,晒出了泥土的香气。
记得五岁那年一个深夜,已是凌晨四、五点的模样,突然醒来,环顾四周,看到爸妈不在房内,只有睡得呼呼响的姐姐在身旁,于是开始哇哇大哭起来,任凭我如何摇晃一旁的姐姐,她依旧甜滋滋地做着她的周公美梦。
不知哭了多久,突然间从屋外传来了爸妈急促的声音:“乖仔儿,不哭,爸爸妈妈在这里,在这里。”进屋后,爸爸抱起我,哄着说:“爸爸妈妈挑柚苗去集市上,没走远啦。你看,爸爸新买了一辆摩托车,明天载你和姐姐出去玩。”说着,爸爸便抱着我坐上那辆摩托车,继续安慰着那时哭得过猛还在抽泣的年幼的我。
那时的日子虽清苦了些,但却是这一辈子最忘不了的回忆,就像是一记红红的烙印,深深戳在心口上。总会在午夜梦回时分,像湿漉漉的鱼尾,甩在我梦醒后的枕上。
在无数个灯光散落的夜晚,我总会梦见年过古稀的阿婆,笑声震天响的村姑,憨厚老实的牵牛农夫,还有一群光着脚丫满村跑的小娃儿。
梦里的田野依然芬芳,踩着渗出草汁的田埂上,还留着一把割过杂草的镰刀。只是梦醒时分,又大又甜的泪水却在涨潮的眼眶中把这个渐渐模糊的梦境分割得像被闹钟裁剪过的一样。
我知道,我已调不出故乡的温度和味道,它渐渐淡成一抹微云,远成天边一株衰草,而我,慢慢遗失在别人的故乡里。
只是,记忆中,母亲的呼唤,父亲的笑声,像一朵月光,装饰着我成长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