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曾记否,梅幺幺?
梅幺幺和我爸爸是老表,爸爸是梅幺幺姑妈的儿子,梅幺幺是爸爸舅妈的女儿。我爸爸去世得早,那么梅幺幺就算得是爸爸的一面镜子,一声回音,看到了梅幺幺,也就好像是看到了镜子里或者梦里的爸爸,听到了云里或者雾里爸爸的声音。
梅幺幺是属于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人非常好,心地善良,古道热肠。
打我记事的时候起,就非常向往梅幺幺的生活。那时候,我们是地地道道的乡下人,而她们是真真切切的城里人,那时候交通不像现在这么方便,乡下城里,真是十里不同天。那时候,要进茅坪城里,可不容易,所以要去梅幺幺家一次,就像过大年,一年只有一次。
二十多年前,在爸爸的葬礼上,对于我们孤儿寡母的未来生活,没有多少人说一句话,表一个态,但梅幺幺是个例外,无论她的说话表态有没有实际效果,但在当年,倒也温暖了我们的心怀。
在我记忆中,梅幺幺是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老早时候,她就在城里做生意了,卖干货啦,卖鞋子袜子小东小西啦,无论做什么,都是风生水起,有声有色。做生意靠什么呢?靠好的人脉,好的人脉又靠什么呢?靠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此外还得有一张四季如春的笑脸,另外,还得会盘算,卖什么,怎么卖,都是大有学问的。这一点上,我们小辈难以望其项背。
拨开岁月的面纱,拂去时间镜片的灰尘,梅幺幺待我挺好的,这份好一直深埋于心。我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那好只能像一颗种子埋在土里,等候雨露甘霖,然后发芽抽枝接穗。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小孩,因为爸爸去世得早,所以梅幺幺对我格外关照,经常给一些半新不旧的衣裳,那时候在我们农家,那些衣服可都是非常好的御寒衣裳,陪伴我度过了一个个冬天,温暖了我的身体,更温暖了我的心。
似乎还记得,在我上初中那年,梅幺幺在茅坪菜市场里做干货生意。那年冬天,天气冷得早,而我却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穿得上身的棉衣,没人想得到,但是梅幺幺想到了,带着我逛服装店,然后买了一件得体的棉袄。那天,我就像过节一样高兴。后来,梅幺幺还做了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给我吃,临走的时候,给我大包小包的菜带到学校,印象最深的是那包卤肉,细细地切成一片一片,装了一大碗,我吃了一个礼拜。那时候,我在学校上学,最艰苦的日子,一个礼拜只有五块钱的生活费,日子可想而知。那么,那个礼拜,是我过得最有滋有味的一个礼拜了。
现如今,我长大了,在城里自己谋生,步履艰难,梅幺幺时常叫我过去玩,做好吃的招待我,还把我的婚姻大事记在心头。每每临走的时候还做了好菜,给我打包走,腊肉炒豆子啦,腊肉炒榨广椒啦,都是美味的家常好菜。
秭归小城,有这样一个温暖的人,无论刮风下雨,我的头顶都是一片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