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笑言,国人的大智慧,莫过于把任何一个平凡的日子赋予伟大的意义。比如5月20日,就是妥妥的“我爱你”,0解读为达令(亲爱的)。这种挖地三尺的柔情蜜意也是没谁了。
从古至今,爱情是女人一生的主题。无论是传奇里独坐绣楼的伤春悲秋,还是现实里虐死单身狗的花式秀恩爱,从来都绕不过一个坎:怎样的男人才是值得托付的良人?
有人说,愿意为你花钱的男人才是爱你的,爱就是面包上那一小口糖霜;也有人说,男人必须懂情调会生活,达康书记看看挺萌,真生活在一起绝对是大多数女人的噩梦;还有人说,工资全交,家务全包,按时回家的经济适用男是个不错的选择,像冬天的暖宝宝一样贴心。
众说纷纭,众口难调。
你问我吗?我也没有答案。我只是一个收集故事的手艺人。如果你愿意,我为你讲上一个戏里的老故事。听完了,或许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是宋朝的农历二月十二,众人皆往钱塘门外拈香祭祖,踏青赏春。药铺小伙计许仙不曾料到,这一天会成为他人生的转折点。
回家途中,风狂雨骤,只能在断桥雇船。船刚开出,听见一声娇呼:“船家,雨太大了,能给我们主仆行个方便吗?”探头一看,岸边一对丽人,一个穿白,一个着青,不施脂粉,不插钗环,却依然光彩夺目,仿佛月宫里的嫦娥与素女。
许仙急令船家将两位女子请进船舱避雨。闲聊之中,得知白衣女子叫白素贞,青衣女子是他的丫鬟小青。主仆俩父母双亡,投亲无着,暂住清波门。
白素贞优雅的风度和得体的谈吐深深折服了许仙。雨没有停止的意思,一顶油纸伞做了他们的媒人,也记住了彼此的誓言:郎作磐石,妾为蒲草,蒲草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婚后,许仙开了一家给穷人看病配药分文不取的保和堂,治好了很多疑难杂症,被称作“活菩萨再世”。这一来,求神保佑平安的人少了很多,金山寺的香火大受影响。住持法海——一位在佛界数十年不能转正的劳务派遣制员工,一看业绩下滑得厉害,牙齿咬得格格响。
他借化缘的机会来到保和堂,整日盘算着拆散这对小夫妻解恨。他骗许仙引诱白娘子端午节喝下雄黄酒,现出蛇妖原形,活活吓死。正当他想借此收妖时,谁料白娘子不惜损道行,不怕丢性命,上灵山盗仙草,硬是让许仙活了过来。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许仙经此一吓,三观不稳,对夫妻间的情意产生了很大的动摇。法海半哄半威胁,乘机把耳根子软的许仙强留在金山寺。
已有身孕的白娘子又急又痛,苦劝夫君无用,一怒之下拔出金钗,迎风一摇,掀起滔滔巨浪,向金山寺直逼过去。法海眼见水漫金山寺,脱下袈裟变成一道长堤拦在寺门外。水涨一尺,堤高一丈,任凭波浪再大,再也漫不过去。
白娘子和小青苦战几个昼夜,体力不支,法力耗损。加上大水导致人间汪洋一片,触犯天条,法海顺理成章地在白娘子产下文曲星转世的婴孩后,将她收进金钵,镇压在雷峰塔下,封条上赫然写着:“若要出塔,雷峰塔倒,西湖水干”。
此时的许仙,躲在寺里默念佛号,渴望保全性命,早已将同生共死的誓言抛到爪哇国。听到这里,是不是觉得到了状元祭塔救母故事就结束了?不,高潮才刚开始。
还记得白娘子的丫鬟小青吗?她,不,应该是他。没错,他是一条雄性的青蛇精,和白娘子一起修炼五百年,默默爱恋心中的女神五百年。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白娘子要找寻有救命之恩的小牧童,最终找到转世几辈子的许仙。而他,从此将所有的情义压在心底,只想变作丫鬟永远地守护,舍不得爱人吃一点苦受一点伤。
白娘子被压在雷峰塔底,小青痛苦难耐。他回灵山重新修炼,用二十年炼成三昧真火,杀回钱塘。可惜妖怎能与佛斗?三昧真火杀得退法海,却烧不毁雷峰塔。法海的狂笑,许仙的懦弱,状元公许仕林的眼泪,煎熬着他的心。
罢罢罢,只有那条路了。这是一条不归路,却也是向天抗争的最后途径。小青紧紧握住许仕林的手:“孩子,照顾好你娘,别像你爹那样辜负她。”回头,目光坚毅。
素贞,我来了。当初,为了你的幸福,我选择永远放手,如今,只要你能重获自由,我魂飞魄散在所不惜。
飞升向塔,遮天蔽日。突然红光弥漫,艳若桃李。这是佛也挡不住的结局:以爱为名,以命相博,以情动天地,以血溅雷峰。
塔,终于倒了。
我的故事讲完了。这个情节至今保留在川剧《白蛇传》中。爱情中的女人往往自觉自愿地蒙上自己的双眼。爱情是水,水是温柔的,把我们裹挟其中。只看得到蜜蜜甜的郎情妾意,只听得到怦怦跳的情话情语。可是,亲爱的,爱情若是没有了那根担当的骨头,它还是那份“夫君有千斤担,为妻分挑五百斤”的爱情吗?
白蛇传的故事里,许仙不是坏人,他只是拥有了太多人性的弱点。他胆小,他怯弱,他恐惧,他有小算计。
这些汇集起来足以摧毁爱情最初的模样,就像掺水的酒,潮湿的盐,发芽的土豆,长毛的腊肉,霉变的粮食,还有那再也拼不完整的破镜子。只因,他那根担当的骨头,找不到了。
最后,白娘子撕心裂肺地呼唤:“青儿——回来啊”。那一刻,小青的脸出现天边,微笑。有担当的爱情,即使牺牲,也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