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因为跟书本中姥姥这一称呼谐音,可我 爷爷为啥是男的啊!这是上学后我对老老这一叫法的疑问。原来徽州方言中,我们那称爷爷叫“老”,上学要说普通话,又受父母影响,从小就叫惯了老老。
年年清明,今又清明。转眼间,老老已经走13年了。与老老之间的相处仍历历在目。
老老生于1935年,早年在政府从事文秘,后因婚恋上犯了错被撤,就在当地火柴厂从事木工至厂倒闭。在这期间认识了比自己整整小一生肖的奶奶,他们育有三男一女四个孩子,听我爸说,他底下有个妹妹,9岁时生病去世了。我记事来,一直以为只有大伯、我爸、叔叔。可能老老比奶奶大很多的原因,晚年他们会时常吵架,老老安贫乐道、与世无争,而奶奶在外会因各种农事与村人发生争吵(奶奶其实人也很好,后来被叔叔接到县里生活至今),回来还被老老说,就这样经常闹不和。我妈知晓后,加上自己做糕点生意,家中小店无法兼顾,孙辈也只有我家是兄弟两个,老老年龄也大了,然后就把老老接来我们家了,以至于至今我对老老有着深厚的感情。
跟老老的时光,印象最深刻的都是老老对我的照顾。儿时拧不动毛巾,很多时候都是老老给我洗漱,老老的手粗大厚实,沾水拿起来一次就能拧干,总将我脸擦的疼半天,呜咽连连。还记得每次感冒,老老总会有办法给我治好,他会摘枇杷叶洗干净加上冰糖炖汁睡前叫我喝;会把梨削皮切半加上点桂圆睡前炖的给我吃;还会用开水加艾叶给我蒸脚。“要睡觉了,快来给老老捂脚”、“做作业要坐直,眼睛别离书本太近了,不然书没读好眼睛还搞坏了”、“快来洗脸了”……这些熟悉而又亲切的话语时常会萦绕在脑海,勾起我对老老深深的思念。
有时想,能在老老身边长大,也是我一种莫大幸运,言传身教中,家风得到最好的传承。他一生爱看书读报,与人为善,写着一手好毛笔字,曾当过村组队长。记得每逢下大雨,家边的柏油路就会出现坑坑洼洼,这时候就会看到佝偻的老老在填路的身影,遇到有人拖车上坡总会力所能及的上前去推一把。生活中老老还是个开朗风趣的人,清晨他会哼起《四季歌》开始他的劳作,与人交流亲切随和,无论老小青壮都处的来。闲暇时间,他也会带起老花镜静静地坐那看文摘周刊,受其影响,每期的文摘周刊我都要通读一遍。今天从长辈那里谈起老老时,都说好。
后来我慢慢长大,老老也日渐衰老,各种原因,老老回家了。然而我跟老老相处成了每个周末,每次去他那,都会在他那聊点家常,他也不自觉的会督导我多学习,多做益事。再后来老老得了冠心病,在那个医疗技术还比较落后的时代,医生给的建议就是不要做体力活,连走路说话都不宜过多,我得知后,每次去他那都会傻傻的站一会,等老老开口后我在一阵嘘寒问暖,看到老老即将要劳作,我连忙上前说我来,老老不紧不慢地拒绝我说:“没事,这点轻活还是能干”接着又说“人老了,我这三根血管堵了两根,就是一口气有时候接不上来,中国人目前平均寿命72岁,我都76岁了,死也死得了”。年少的我,也不懂这种病的厉害,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帮助老老。那时的他心里早有预兆,时日不多。
老老突然去世的噩耗,是在四月的一天清晨,在我睡梦中被妈妈急促的喊声传来的。当面临死去的老老时,我并没有哭,第一次遇见亲人离去,感觉自己惘然若失。
怀念至此,一阵鼻酸,唏嘘不已,潸然泪下。最让我伤恨的是,老老去世时,我在读高二。想孝顺时,有心无力,如今景况改观,却早已物是人非。老老,见证了古朴岁月里我的成长,给予了我无尽的温暖,却无法享受我哪怕一丁点的孝敬。
还记得每逢清明,我总会提出要跟老老一起去上山上坟。因与祖辈并不相识,自然谈不上感情,也没什么哀愁。倒因为这种肃穆庄严的满满仪式感,觉得好玩、新奇、兴奋。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还年少。故去的老老,如今只是换了种方式过清明吧!不变的是,我们依然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