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麦黄杏甜时

范多权

又是一年麦黄时，

满树甜杏诱人摘。

杏，金黄透红，生硬带酸，熟软绵甜！

杏，大多数地片，口音叫幸。而在宝鸡，从老古祖宗那里传过来，口音叫亨，尾音拉长。

杏，同桃同梨同李子一道，是老祖先家传而来的树中美果。或一千年或两千年，抑或五千年八千年，无史载而查。只知道，杏，是老祖宗香吃了若干代的甜果儿。

在我们关中道西片的宝鸡，在老乡老村的家家户户角角落落处，时不时就冒长着一颗老杏树。有久龄千年的成仙杏树，身围有农家盛水的一老瓮之粗，一人伸臂难以合抱。

就如我家后院水洼地的那颗老仙杏树，就胖粗得一搂搂不住。树高过六七米的老房脊顶。

每当初春的二月间，虽气温还显霜冷，阳光淡淡温热。而此树的冠技，光秃秃的枝梢上，就哗啦啦的喷冒出大堆大串的粉红色杏花。

杏花，虽没有桃花那么粉艳，那么饰情。但她稍淡浅白的粉色之花，亦给人以清秀明雅的景致。

杏花，是一种献身拥秀的花种。她那忽啦啦累簇而开的千万亿万朵花数中，经一场春风劲吹，哗哗哗，将有十分之九的花数如雪一般纷纷缤落。那好不容易留在杏树枝梢，是自然淘汰留优的花中之秀。那树根下凋谢的厚厚一层粉雪花残，是为留枝之花作出助选而筛选之后的默默牺牲的花中之魂。每每年年，那么个谢花的季时，闲情的我，路过这老树下的落英缤纷，就会生发一种莫名的伤感。噢，多好的花，生为几天艳，留枝如一夜，就匆匆榭世，好是一番奉献之凄美。

花后的百日，己是初夏炎热之季。五月尾六月启，正是布谷鸟算黄算割的摧收之期，熟黄的麦儿己芒刺晃晃的盖满川川塬塬沟沟坡坡。

该时，繁叶簇茂的杏树之冠间，就累累坠挂着青黄相间杏果。

有闲时闲心的人儿，这就踩凳揪枝，爬梯攀杈，轻手轻脚的摘採下一篮子一篮子的浅熟杏儿。

这现採的杏儿，十有八九显酸酷牙。这篮中杏儿，在家屋里且放四五日，夏热一摧熟，这存杏儿便逐层显黄，手指一捏显软。这便两手食栂指一掰，软杏儿随绵绵裂开，露出晶晶润润的黄肉和光亮亮的杏核。手指剔掉杏核，将杏肉塞进口中，这舌腔刹那间就享尝到，这杏肉绵绵糯糯润润沁沁的杏儿独特的甜，这甜的适感享感爽感和美感。

杏儿是个很神奇的水果。她不单单是果肉的绵甜适口。她的果核，也就是宝鸡人说的杏囫，也是不忍扔之的核心。

杏肉吃了。杏囫拿在手中，细细看，拇指蛋大的杏囫，其深褐色的木质壳，其光顺的弧型壳盖与壳边堎，很是美观漂亮。这优美的杏囫可砸吃，可把玩。

顺手拿块半砖，将这囫一砸，扎的一声，囫壳蹦裂，取出皮黄肉白的杏囫仁，扔在嘴中一嚼。一种叫臭囫的杏仁苦涩如药，满嘴刺苦，呸呸猛唾。一种叫香囫的杏仁，微苦甚香，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乳奶浓香味。据说这杏囫有其丰富的营养价值。这当然是光头专家说的。咱一般人吃杏仁，光尝一个香，管不了那么多。

再一个是玩。杏囫咋玩？我们小时，童年的纯朴快乐，是现在娃们想像不到的。杏囫想玩，先攒二三十个装在兜中。随邀三四个伙伴开玩。一是在土地上让甲娃扔一个杏囫，让乙娃用栂指在手心弹射，若击中甲囫，乙娃拿走甲囫。若击不中，乙囫扔地上，让其他人射击赢之。二是将甲囫放地上，乙娃立在甲囫跟前，将乙囫捏在腹前，低头将两囫上下垂直对准，再捏囫手一松，乙囫自由落体。嘣一声，乙囫砸中甲囫了，就赢走甲囫。若砸不准，乙囫留地上，让甲娃再击砸定输赢。咋样，有趣吧。这种游戏，既锻炼物击靶准能力，也锻炼了平心静气的持稳定力。

还有，选一个个头最大的杏囫，将囫一尖头处，用细钉戳一个绿豆粒大的小洞眼。再用细铁丝勾将囫内的杏仁肉掏净。当然是边掏边将碎沫杏肉喂在嘴中尝香。待囫壳内掏空，这便选一段十五公分的竹节用刀劈开，但留一段竹头关节完整。随后将竹节掰开呈人字型。这便将掏空的杏囫夹在内槽尽头处。这又将开叉式用一圈牢劲细绳绑住。这又用一段细些空心畅通竹节，将细绳圈插进去反转十几下，将绳圈搅转紧缠。这便又将空心竹节与夹牢的杏囫小眼对齐。使这种玩具呈伞字型。

于是，用嘴一猛吹空心竹节，这竹节将气流送进杏囫小眼中，随气流在空杏囫中一回旋冲击，这便生发出一种尖利袭耳的鸣笛声。于是，这个古法神奇的杏笛哨子就制造成功了。

在过去那个杏黄时节，在学校在乡路在老村之中，就时不时响起这种清脆响亮的杏笛声。如若在空杏囫中灌一些水，再吹起来，这杏笛之声就会音发中水灵奇利的鸣哨声。

杏树，年年夏夏以累累硕果呈送于人间。往往树主摘采过半就足吃不过。于是将剩果留挂在树杈间，让时不时路过的夏收渴人们，畅心摘取几颗，爽爽的甜吃一番。

使渴人儿甜心甜意，开心美意。

杏树，年年不拂人意，尽心开花，尽情结果。人急尝酸，人闲尝甜。在这麦黄丰收之际，为炎炎夏割之人，送上天地精华的杏情蜜意和绵绵祝福！

噢，这一树杏子，又到麦黄杏甜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