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看见棉绮吓得像只小猴儿,三两下就逃到了枝叶间,她忍不住打趣她道:“我当是什么,不就是只小猫吗,你爹可比你淡定多了。”
又想起当年从棉隐的衣袍后头把小绵拽出来时,他那种进退两难浑身僵硬的样子,噗嗤一声,不自觉的低头笑了出来。
这一低头,可算看清了跑到她怀里的小猫。
笑容在嘴角僵硬,雾气忽然就蔓延在她的眼底,那只灰色毛皮的猫,和当年的小绵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没了她所熟悉的胆怯,也壮硕威猛了许多。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只猫,不自觉的伸手要去摸它的头,怀里的猫动了一下,又懒洋洋的叫了一声,头在阮青缣覆盖下来的手心里蹭了一下,一下子就从她的怀里跳了下来。
“小绵……”阮青缣下意识抬起手要抓住它,可那只猫已经跑进了草木茂盛的院里。
她徒然放下手,顿时意识到小绵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猫,这么多年了,他可能早就死了吧,这只猫除了毛色之外,没有一点和小绵相像的地方,又怎么可能是它呢?
“娘亲。”见猫走了,棉绮才战战兢兢的从树上下来,跑到阮青缣身边,“娘亲你没事吧?”
“没事。”阮青缣淡淡一笑,又像想起了什么事,道:“你该小心些,那棵树可别被你弄坏了。”
说着,她的目光转到墙边那棵树上去,见它安然无恙,没有断枝少叶,这才放下心来。
墙边那棵,是槐树,用棉隐送她的那根枝簪种成的槐树,那年她带着棉绮搬进来时,就在墙边种了这棵树,棉绮稍微施法,它就成了一株幼苗,看着它日渐长大,枝繁叶茂,只是十年过去了,它却从来没有开过一次花。
也不知今年春天,是否也同往日。
“娘亲,先别管树了,你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啊?我看到那只猫妖居然不怀好意的蹭你的手,简直太可怕了。”棉绮一边怕兮兮的说着,一边拿起阮青缣的手反复查看。
“猫妖?”阮青缣惊讶的问道,刚刚那只猫,竟然是一只妖吗?
“对呀,刚刚他居然敢用他的猫头蹭娘亲你的手,幸好他已经走了,不然我一定会忍不住忘记爹爹的教诲,大开杀戒!”棉绮义愤填膺的说道,仿佛那只猫要是在她的眼前,她真的敢去触碰一般。并且完全忽略了是她的娘亲要去摸那只猫的事情。
“是呀,他可真幸运,逃过了这一劫。”阮青缣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附和她。
棉绮回来之后,就再没出去,她说春天来了,她很困倦,要在家里睡觉,可阮青缣知道,她其实是害怕再次遇见那只猫妖,她也就由着她,不去揭穿她的好胜心。
近来夜间,她总是做梦,梦里,全都是棉隐的身影,有时模糊,有时清晰。
她已经很久不做梦了,这次可能是因为那只猫的缘故,让她将那些深埋于心的细节全都拿到了梦里重温。
她听见他在梦里唤她的名字,那个她上一世从来就不知道的名字,一声又一声,温柔缠绵,他一直在说,等我回来,等来回来啊。
然后又在更深露重的时候,从自己的无声回答里惊醒。
阮青缣一直把这件事当做某种预兆,期待的情绪与日俱增,可是一天又一天的晨钟响起,直到暮鼓落下,她的期望都没有变成现实。
断断续续的,就这么做了一两个月的梦,后来有一天,她忽然就不再做梦了,她的期望,也忽然就碎成了粉末。
这一次的希望落空,像是抽丝剥茧一般,拿走了她身体里最后的勇气。
这十一年间,又何尝不是在做梦呢?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整个人都变得失魂落魄起来,即使没了梦境的干扰,她也会半夜惊醒,再也睡不着。
她怕自己的阴郁寡欢会让棉绮担忧,就单独给她收拾了一间房,执拗的让她搬过去睡一段时间。
这时春风渐暖,吹走了最后一丝严寒。
黑夜如约降临的时候,阮青缣睁着眼睛,望着影影绰绰的床幔。烛火的光已经渐渐微弱,直到最后一寸烛芯燃尽,化作虚无的白烟,她才慢慢感到昏沉。
嗅着残留的烛香睡去时,她却又做了一个梦,一个比以往都要真实并且让她脸红心跳的梦。
在梦的混沌里,棉隐解开了她的里衣,霸道又温柔的将她禁锢在怀里,他温热的唇像是走了火,灼伤了她身上的每寸皮肤,他的爱抚让她不可抗拒,身体在他的撩拨下,泛起了往日的热情。
那只大手或揉或捏的从她的锁骨一直游走到腰身,力气也像是失了控制,粗暴蛮横的掠夺着她的温柔。
也许是很久都没有过亲昵的触碰,也许是在放肆随意的梦里,她的期待和希翼,迫使着她变得大胆和放纵。
她抬起纤弱的双臂缠住他的腰身,完完全全的把自己交付在他的掌控之下。
她想要他温柔一点,可是又深陷于他的霸道,直到那只大手一把扯开了她的裘裤,她才像是知羞一般蜷缩起自己的身体,窝在他的怀里。
可她楚楚可怜的姿态并没有勾起他的怜惜,反倒激起了压在身上的那人更粗暴的本性。
在迷糊里她似乎听到一声充满情欲的轻笑,听到他故意压低了声音用挑逗的语气唤她的名字。
她含糊不清的应着,声音里都带着娇气的哭腔。
始料未及的,她还沉浸在他充满笑意的声音里时,身体就被两只大手掰开,疼痛也席卷而来。
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示弱的哭泣和脸红的声音泄露出来,却不想这种模样为她招来了另一种受欺负的对待。
她的下巴被修长的手指擒住,嘴唇也被迫使着张开,声音倾泻的同时,嘴巴里也钻进了两根不安分的手指。
像是要将身体的疼痛分一半出去似的,她毫不嘴软的咬住了捣乱的手指。
夜还很长,她终于在这种纵情释放的处境里失了方向。
日光从屋子的各处缝隙透进来后,阮青缣就醒了。
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她就想起昨晚的梦,身体的异样让她的心脉突突的跳着,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走路都跌跌撞撞,打开门的那一瞬间,眼前的景象又让她吃了一惊。
没有青黄交错的茂盛草木,也没有各处生长的青苔满地,一切都变得井然有序,明朗清新。
在晨风里,她闻见了清淡馥郁的花香,在她向往已久的血液里,流窜的都是它的味道。
她急不可耐的,跑向了院墙的树下。第一眼,她就要抑制不住自己想要悸哭的冲动了。
那里,早已是白花璀璨,比她见过的任何一场花事都要来的悄然而至,却又惊心动魄。
从树里,走出了一个淡墨衣衫的公子,他松散的头发被绣着白花的发带松松束起,嘴角是一抹蛊惑人心的微笑。
“娘子的身体可还要紧?”
他站在那里说话的时候,从拥挤的花串间跳下来一只灰猫,懒洋洋的站在他的肩头,与他目光一致。
她羞红了脸,又记起曾对他说过的话,她想看他开花。
“你回来了。”哪知一张口,就已经哽咽不能言。
“嗯,我回来了。”他说。
他的手在身侧慢慢摊开,满树繁花就消失不见,重又化成了一根枝簪,躺在他的手心里面。
他走过去,轻笑着将泪流面满的人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肩头的猫一声不吭,不知去向。
“如你所愿,我终于又成为了一只妖。”
他抬起手,轻轻地,缓缓地,将手中的枝簪斜斜的插入她松散的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