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弓长不长
一天,从建筑物上脱落下来一块水泥痂,带着一片灰落在地上。“噗”地很轻的一声掉在地上,断成两半,然后被下班回来的人们踩在脚下,化为齑粉。
这群人都是从农村来的无业青年,都是二十岁光景。小时候不好好念书,成天打游戏,和其他人打架,现在了根本没工作单位要,只能来小工厂当临时工,这是阿富告诉我们的。
阿富也是副业队中的一员,每天黄昏他都会搬着一个发动机回来。他指着胳膊上的疤痕,看,都是机器割伤的。
阿富和其他七个人睡一间十平米的小房子。有一次我和傻子进了那间房子,才发现屋子里除了四张床板,只剩下一个锅,一个煤气罐,和一个灶子。
阿富,我和傻子,每天黄昏都会在下面看夕阳,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儿在里面喊一声,阿富就进去了。
然后八个人三三两两的从屋子里走出来,手上端着一碗机器面。
我和傻子通常会踩塌杂草,踩出来能容纳六只脚的空间,我和傻子就边看着夕阳,边听着阿富的吸溜声。
阿富对于傻子感到很好奇,也好笑。他跟傻子说,见过叫狗的,也见过叫蛋的,没见过叫傻子的。
我忙跟阿富解释这不是他的真名字,傻子却瞪了我一眼,笑呵呵地说:“我就叫傻子”。
一次,我们蹲在草里,傻子看着跟前的蒲公英,突然问阿富,人是不是就像蒲公英,长熟了,被风一吹就要随地漂泊了。
阿富显然被傻子说的话给震惊到了,但是震惊也只是眨眼的长短。
“人生确实就是蒲公英”,阿富把脚放在蒲公英上,狠狠地踩了下去,“不过是这样。”
蒲公英没有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