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深深地爱过一个人,如何才能流露出那隔世般自言自语的忧伤?
也许,永远没有人会知道,在这场“我是为我的心”的“我执”里,她被困的有多苦。
从一开始,他的“这个妹妹我见过”,就注定了她已经走入这场“相思局”,只是,那个时候,他好像是一缕阳光,渗入了她悲伤的生命,此后种种,对于她来说,他一直是温暖的存在。他们也吵过,也闹过,可是他不会抱怨她的“使小性”,不会怪她不“温柔贤淑”,他是念着她的,睡里梦里。与她,他就像故乡一样温暖明亮,他照亮了她心里幽暗的部分,使她放弃长久以来的戒备。这种感情,太珍贵,所以她时时放在心上。为了这种感觉,她是不顾一切的,她哭,她闹,甚至是她以言语刻薄,不过是因为她时时胆战心慌,怕失去,怕生活里再没有了阳光,没了温暖。
她说“怕是见了姐姐就把妹妹忘了”,那一双秋水寒眸珠泪盈盈,那种眼神的背后,是怎样的心事?每每看到这个情节,我的心就会狠狠地一颤,她本身并不是孤绝的不可亲近的,她也有与她年龄相衬的娇嗔和活泼,只是生活太过凉薄。 想起了凤九。纵使是久负盛名的青丘女君,纵使是对于时间毫无一丝介怀的神仙,在爱了东华帝君那么久之后,却依然只是换来了遍体鳞伤,身心俱疲。可是,她是凤九,所以她学会了戒掉这念念不忘的“毒瘾”。纵使,与她,东华曾是比姑姑白浅还要温暖的存在。
读了唐七公子的《枕上书》,突然之间就不再介怀她短暂的生命和破碎的爱情了,她以诀别书写了风华绝代的无邪。她想要的是完整的爱。若他爱的时候只爱她一个,没有旁枝杂叶掺杂进来,这爱才金贵完满。可是,他偏偏“博爱”,这不是她要的。他那里是几个人的良辰美景,她这里是一个人的凄霜冷露;他那里姹紫嫣红皆开遍,她这边雨雪纷纷奈何天。他其实并不是她的如玉良人,争与不争都是无解的,宝钗也罢,她也罢。有句话叫做“情深缘浅”,情深是她,缘浅是他们。她是“黛玉”或是“凤九”,他们是“黛玉和宝玉”或是“凤九和东华”。
如果没有狠狠地戒掉过爱一个人的毒瘾的话,就不会有般若般的智慧走出这场“相思局”,不会有能力对抗“我爱你”的那一场虚妄执着。所以,她和凤九是不同的结局。
可是,我却听说过这样的理论“越温暖的人,越会让你绝望。”有时候,我在想,也许,她们遇到的都不算爱情吧。
人生不似写书,因为人生比故事还要残酷,还要凉薄。
一个人一生的辗转的确是不容易的,所以人这种生物总是孤独的,即使有亲人的呵护,一般朋友的交往。但是人的灵魂有倾诉的需求,有分享的需求,这种倾诉和分享必须达到无话不谈,相互信任的程度,否则,就像她和宝玉这般好的关系也是“欲语还休”。人的生活圈子何其有限,终其一生,遇到的人也许会很多,可是能留住的人就那么几个,而灵魂的契合和共鸣又是何其的罕见。所以很多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一个或是两个能够温暖你幽暗的内心,或是能陪你走过一段心路历程的人,就会喜极到失措,甚至是“惊为天人”。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心心念念”的好,与那人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觉得和那个温暖的人慢慢疏远的过程是发自内心的疼,殊不知,其实你们从来就不曾走近过。一生有谁,交心不言谢?
第五遍,我终于能够不再介怀,不再动心落泪,终于能够静静地把《红楼梦》看完,也终于能够静静地写下这些文字。
怀中可抱月,心中不留人。就这样的心境,是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