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海楠兄，你是不是选错床铺了？我刚刚看你下铺床卡上写的是你的名字，那个才应该是你的铺。”柳书敏又把话题转移到这，看样他没死心，还在打换铺的主意。

      “有这规定？不是想住哪个就选哪个吗？”王海楠说。

      柳书敏于是把床卡的事又和王海楠叙叨了一遍。

      “啊，那我该住下铺呗，要不咱们换一下？”王海楠伸头对刘显明说。

      听到这话我猜柳书敏应该是笑的吧，他似乎看到了换铺的希望。因为如果王海楠换到下铺，刘显明又没和王海楠对调，而是换到另一个床铺，那么他就有机会换到王海楠的铺位。如果王海楠和刘显明对调，那么就只剩我一个人没按学校分配选床铺，他就更可以站在规则的制高点对我施压。

      “算了，我懒得折腾，你就住上铺吧。”刘显明的回答又给柳书敏浇了一盆冷水。

      “我觉得这样不行啊！你看咱们这头一天就意见不统一。就拿分床铺这事来说，有人觉得要按学校规定，有人觉得先到先得。”

      柳书敏死乞白赖，没完没了，大伙有些厌倦了。我清楚地听到赵小强叹了一口气。

      “选个寝室长，有分歧寝室长说了算。”王海楠提议。

      王海楠从一进来就控制了话题，又说了一些大家觉得很厉害的东西，这会大家比较买他的账。纷纷表态“对对对，选寝室长。”

      “好，那民主选举。”柳书敏又提议。

      “选举个屁，不够费劲。看看哪个铺是一床，一床当寝室长”。王海楠紧接上柳书敏的话。

      “对对对，一床当寝室长”，大家又附和。

      “哎呀，你们这方法也太江湖了。土匪选大哥也比这科学吧？”

      柳书敏讲话夹针带刺，让人听着不舒服。他这一晚又因为床铺的事纠缠个没完，这会很不受待见。他说完这话见没人搭茬，只得妥协：

      “好好好，那少数服从多数，一床当寝室长。我刚刚看了，刘显明那个床是一床，但那个床本来应该归王海楠。”

      “谁住归谁，刘显明当寝室长。”王海楠接话。

      “同意，同意”

      刘显明就这么当上了寝室长。

      “来，寝室长讲两句。”周腾飞一边起哄一边说。

      刘显明很淡定，沉默了两秒，悠悠地说：

      “寝室长说话好使，对吧？”

      “必须滴”，大家应答。

      “寝室长要求，大家得照办，对吧？”

      “必须滴”，大家重复。

      他又沉默了几秒钟，大家以为他要发表一翻隆重演讲。这时他又悠悠地来了一句：

      “王海楠你去把脚洗了。”

      寝室长一句话引爆了笑点，众人齐声大笑。

      “太特么味儿了，你登梯子上去时候脚丫子就在我脑袋旁边，给我熏的快昏过去了。”寝室长也放下了矜持，一边大笑一边说。

      周腾飞“哈哈哈哈”四声一节拍，笑声响彻寝室，赵小强笑的直蹬腿，蹬的床板“砰砰”响，柳书敏也笑出了猪叫声，我笑得颅压猛升，感觉快流鼻血了。

      这时突然一束强光照进寝室，接着一个中年男人声音：

      “你们寝大半夜不睡觉，吵什么吵！关灯了都保持安静，不要打扰别人休息！”

      我们笑声太大，引来了宿管老师。我于是尽力克制，蒙起被子，猫在被窝里笑。

      王海楠这前脚刚大义让出寝室长的位子，后脚就挨一闷棍，整个人又羞又臊。可还在努力为自己解围：

      “你大爷的，小爷让你主持公道，你过来干涉我个人私事。我告诉你，你这是侵犯公民人身自由你懂不懂？”他极力辩解，但讲话的语气听上去明显底气不足。

      “你污染公共环境，给大家脑子熏坏了，学习不好，就赖你。”寝室长话不多，但句句命中要害。

      “不行，这事你决定不了。我跟大伙说啊，我来上学之前就做好个人卫生方案了，脸一天一洗，脚一周一洗，澡一个月一洗。个人卫生，绝没问题。”

      这个方案没有赢得广泛认可。最后他妥协，决定改为脚三天一洗，还强调这已经是他的底线了。说完便装睡，还打假呼噜。

      这活宝。

      分床铺的事，寝室长也给下了定论：现在睡哪个铺，那个铺就归谁；如果想换，另外两个空铺随便换；再想换，自行协商，双方同意就能换。终审裁定一锤落音。柳书敏搅了一晚，还是回到起点。

      夜色阑珊，王海楠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这回是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