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我同赵小强一起走,得知他也住二零八寝室,心里有点喜悦,两天来就这一个算得上熟悉的同学,又和我同住一屋。
到了寝室发现八个床铺中六个已经铺上了行李,只剩下西北角上铺和东北角下铺还空着。柳书敏也和我同屋。他坐在西北角下铺,见我们进来他先开口和赵小强讲话:
“诶,咱俩住一屋唉!
“是啊,真巧”。赵小强回复他。
从他俩对话中得知他俩来自同一个地方,是樟南县下面一个叫“土龙”的镇,两人一届同校,但不同班。彼此认识但交往不多。柳书敏还没忘刚刚唱歌的事,愤愤地说:
“刚才那个鸟人叫啥?”
“哪个?”
“就是坐后排,打搅乱那个。”
“我坐前排,也没往后看,再说,才来一天,我哪记得住他叫啥。”
“他奶奶的,老子改天会会他。教你唱歌,你老实学就完了,诚心在那打搅乱,让老子这般下不来台。
小强替他圆场:“也没啥,你教得挺好的。”
说话功夫,寝室进来一个人。看样子他是刚刚洗漱完,头发还湿着。他手中端着一盆水,进门见我们三个简单笑一下,想要张口说话又没说啥,哼哼两声就去往西南角下铺坐下。他把水盆放在地上,脚伸进去开始洗脚。双脚刚浸入水中,似乎想到什么,又抽出脚,趿拉上拖鞋,走到南窗户跟前的书桌,伸手进桌堂掏出一个小镜和一把梳子。于是回来继续洗脚。这回他是手脚并用,脚在下面泡着,两只手也不闲着,一只持镜子,一只拿着梳子开始梳头。
这会门开了又进来一个。同样手里端着盆,不过盆里没有水,而是装着香皂和毛巾,看样子是在公共盥洗间洗完了回来。他个头很高,看上去至少有一米八,壮硕结实。穿着背心短裤和回力鞋,四肢肌肉很饱满,胸肌也若隐若现。只是脸就一般般了,鹰钩鼻、小眼,脸上还有不少痘坑。他进来先跟大家打招呼“大家好!”一边微笑还一边挥了挥手跟屋里的每个人示意一下,像明星见粉丝一样。他住我下铺,和梳头哥面对面。他坐下又开口道:
“哎,我对你有印象,你叫刘显明对不对”。
梳头哥附和一声“对”。一米八继续说:
“我跟你说,今晚自我介绍我就对你印象深刻,当时你一上台我还以为郭富城来了。”
What?你知道“瞎”字怎么写吗?我心里禁不住有些激动。这货跟郭富城差得不止十万八千里吧?要说这位梳头哥,也就是刘显明,跟“帅”字应该是一点不沾边的。被一米八这么一说,我又瞧了瞧他。嗯,头发被他梳了好几分钟,此时已成了标准的三七分,确实是当年郭富城的发式。但除了发型,就再无一点相似之处了。他的脸型是偏短的鞋拔子型,这种脸型,再长长就成赵本山的模样。也许配个这样的发型,遮住大部分额头,会显得脸短一些吧。不过以我的审美,这样的五官配上这样的发型,怎么看都是一副汉奸相(原谅我的不善良)。
刘显明略显羞涩地笑一下:“拉倒,你可别埋汰我,我哪像郭富城。”
一米八“嘿嘿”两声,起身去和我们三个认名字。他先报了一遍自己的名字:“我叫周腾飞”。
哦,我想起来了,他自我介绍时候唱了一首又冗长又平淡的歌,好像是陈晓东的《比我幸福》。他走到柳书敏跟前,开口说话:
“我记得你,满天星嘛,你叫?”
没等柳书敏回话,他直接念出了贴在床沿上的床卡信息。“哦,罗小威,你叫罗小威。”
床沿其实就是一块角铁,上面的床卡也就是一小块贴上去的长方形的纸,纸上面的字自然更小,要不是留心看,会以为那是个商标。其实按学校的分配我应该住柳书敏那个床铺,那个床铺是个西北角下铺,靠近门口,寝室进人应该多会坐那里。我是有点小洁癖,不想别人随意坐我床铺,我又是第一个来,当时所有床铺都空着,就顺应了自己的一点私心,私自换到了东南角上铺。
周腾飞这么一说,柳书敏发现了床卡信息,知道被换了床位,估计心里不乐意,开口嚷嚷:
“哎哎哎,咱们这床铺怎么个分法啊?这怎么不对号如床呢?”
于是他挨个床沿巡了一遍,赵小强和周腾飞的是对号入床,刘显明的床卡上名字是“王海楠(这哥们这会还没回来)”,柳书敏的床卡是我名字,剩下四张床都没贴床卡。许是这四张床学校没做分配?或者是床卡贴的不牢,掉了?这个无从考证。巡了一圈下来柳书敏竟没巡到自己的床卡。他沉思片刻,开口讲:
“唉,罗小威你应该住我这个铺位,来来来,咱俩换一下。”
我自然是不乐意的,一来我不想要他那个铺位,二来看他今晚从自我介绍到教唱歌,再到回到寝室后的言行,我对他有些反感。于是回他:
“你为啥非要和我换?”
“我的床卡上写的是你名字,那你要先搬到我这个位,我自然就搬你那个位了!”
“我这张床上没有床卡,那就是谁都可以住。”
“你先来的,谁知道是不是你揭掉了床卡?”他抬高了声音。
我见他开始纠缠,不想和他争辩,便不再回他。寝室里静了几秒钟。赵小强开口:
“别争了,就是个床铺,住哪都一样。”
柳书敏看来还没罢休,继续说:
“那学校都分好的东西,怎么就不遵守规定呢?”
赵小强继续打圆场:“这个应该也不是硬性规定,你看不是好几张床都没有床卡吗?而且床铺还有富余,你要是不喜欢你的铺位,就换一个呗。”
被赵小强这么一说,柳书敏气焰下去一些,喃喃地说:“我还想要个上铺呐。”
赵小强跟着一句:“你头上不就空着吗?”
“这张床离门口最近,冬天一开门冷空气最先到我这里。”他终于暴露了内心想法。
那个方位这么一看还真是那么回事。按他的分析,南侧的两张床必是最好,可是上下四个铺都被占了。这可能也是他花心思想要争回一个南侧床铺的原因,他又想要个上铺,西南方向上铺的人这会不在,所以就打我这个东南方向上铺的主意,再加上我本身就没按学校分配选床铺,在他看来更增加了胜算几率。可人算不如天算,落了这么个结果,他一点便宜没占到,还讨了嫌。于是在那里悻悻地自言自语:
“哎,我发现我今天这么不顺啊!教大家唱歌有人拆台,寝室床铺还被人占了,这高中报到头一天开局不利啊!他奶奶的!”
一片寂静,没人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