蚰子鸣奏

蚰子奏鸣

“唧唧唧,唧唧唧。”

蚰子清亮的鸣叫若夏天醉人的交响,心底丝丝清凉。亦如月光静夜的催眠,旋律悠扬。

读书方知学名蝈蝈的动物原是蚰子,动物学属螽斯科。提起蚰子夏天大小孩子没几个不兴奋的,它发出的叫声实在太嘹亮诱人,对于半点不懂音乐的庄稼人说仿若天籁半点不夸张。细想乡下人没谁贴心贴身像玩蚰子般玩哪个会叫的小动物,也没哪个小动物像捉蚰子般让人顶烈日战酷暑。

盛夏,午间太阳吐着一天最猛烈火焰,蚰子攀附青蔓染遍的豆穰间,清亮高亢的吟唱此起彼伏。浑身被烈日烘烤得黝黑一张皮的孩子圆瞪着贼亮双眼,时而猫步轻寻,时而雕塑般凝固。

世界是个奇妙的空间,很多动物有着天然的自我保护。蚰子也不例外,它的青和豆穰浑然一体,别看这家伙小可音域响宽宏嘹亮,它藏匿于密麻的豆穰深处,只闻醉曲难寻其形,好不容易瞅见它翘首蹬腿长须摆触,稍有风吹草动“噌”就没了影踪。

捉蚰子可是心急吃不得热豆腐的活,你要千万千万看清,你要万千万千瞧准,你要千千万万谨慎。双手不动则已,动则闪电出击,迅即合捧。定神,再慢抽夹在手掌的豆瓤,它就牢牢被你控制住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蚰子也不例外。它铁钳般外露的两个牙齿也不单吃素,一旦困住就把人家惹毛了,它就咬你的肉,左右外露的俩牙齿对夹你的皮肤,大有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势头。尽管疼得龇牙咧嘴,但你还是爱不释手。

捉蚰子还有件有趣的工具,一根竹筷对折,有棱角的大头用刀刻成锯齿状,小头置于锯齿横向来回划动,蚰子似的声音旋即流出,目的为了人踏进它区域时,其受骚扰停止呐喊诱其复鸣。你蹲在豆穰深处唧唧复唧唧拉着,稍顷,觉得安全的他们就又叫起来,这使你容易找到它藏身之处。

编蚰子笼是件见功夫的活。此时正是高粱生长季节,折高粱顶端长条部分,小刀十字八叉从一端截面均匀劈开,刮去内瓤,光滑的皮就成了最好的材料。编筐编篓重在收口,可编蚰子葫芦却要先收口。取两片皮手里交叉,第三片别于两片中间,第四片在别于第三片衍生交叉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限,复以累加。

待别成硬币圆时收口,编两片这样的片往一块对扣,若编席纹路雷同,中间对接完毕,手掌般大的笼子即大功告成。更有艺术细胞者编的过程会参入红色高粱片,形成红白相间的各种花型,对开两个螺旋边缘的小口,外形看起来精致漂亮,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工艺品。捉到的蚰子小心往里一装,掐一小点青豆叶往里一送,用剩余的高粱片十字形别挡小口,往上衣口袋里一装,蚰子醉人的嘶鸣就随你而动了。

玩蚰子不但要让它吃好还要让它喝足,早上路边青草凝露,晨曦沐浴大地,你把蚰子放出葫芦,看着它伸胳膊踢腿扭腰身,俯在晶莹水珠上畅饮,你的心会随它无尽滋润。

更有用高粱杆顶端部分扎蚰子笼者,方正笼子四周用横竖状圆杆穿插间隔成空,这种笼子可以观赏到蚰子。捉两只往里一放,悬挂瓜棚李下,丝瓜南瓜绽放着朵朵润黄清香的花,嘤嘤嗡嗡的蜜蜂在花蕊低吟浅唱,蚰子的青与高粱杆笼子的白相映成趣。傍晚搬张小床瓜棚下一躺,头顶枝蔓叶缝透着月斑驳的光,蚰子宏亮的鸣叫一曲曲奏响,你方唱罢我方登场。那悠然,那自得,给个神仙当都不干。

蚰子养的好可到冬天,秋天喂它吃薯叶,遇寒给它啃白菜。万木凋零,蚰子在你温暖的胸膛上,在你暖和的被窝里,在百鸟归巢的冬夜依然唱响着夏的峥嵘。

蚰子,鸣奏之生灵。

大地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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