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三年的深秋之夜,镜州鬼市被一层阴霾笼罩,青石板路上雾气缭绕,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为这个本就阴森的地方更添几分诡异。沈寒舟裹紧身上的斗篷,加快脚步穿过狭窄的巷道,他本是为了寻找一味罕见的药材而来,却在这弥漫着腐朽气息之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危险。
一阵低沉的呻吟声从远处传来,夹杂着铁器碰撞的声响,沈寒舟眉头微皱,循声而去。转过一个拐角,眼前的景象令他瞳孔骤然收缩。几名黑袍男子将一名瘦弱少女围在中间,少女被按在地上,双手被铁链束缚,口中塞着破布,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声。其中一名男子手持匕首,刀刃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毫不犹豫地刺入少女的眼眶,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顺着青砖的裂缝蜿蜒流淌。
沈寒舟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直冲头顶,胃里翻江倒海。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下却踩到了一块松动的青砖,发出轻微的声响。黑袍男子猛然抬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射向沈寒舟藏身的阴影处。
“谁在那里?”男子低喝一声,声音沙哑而冰冷。
沈寒舟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他深知自己已被发现,若是转身逃跑,只会引来更多追兵。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从阴影中走出,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几位大哥,小弟只是路过,无意冒犯。”他拱了拱手,语气恭敬,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地上的少女。少女的双眼已被剜去,鲜血染红了半边脸颊,身体微微抽搐,显然已濒临死亡。
黑袍男子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沈寒舟,似乎在判断他的身份。片刻后,他冷笑一声:“鬼市规矩,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既然你看到了,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话音未落,男子手中的匕首已朝沈寒舟刺来。沈寒舟早有防备,侧身一闪,避开了致命一击。他迅速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与黑袍男子对峙。然而,对方人多势众,他心知自己绝非对手。
就在此时,地上的少女突然挣扎着抬起手,用断指在血泊中划出一道诡异的符号——“卍”。沈寒舟余光瞥见,心中一震。这符号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亡父临终前留下的遗言中反复提及的“卍”字血咒。
黑袍男子显然也注意到了少女的动作,脸色骤变,厉声喝道:“快杀了她!别让她完成血咒!”
沈寒舟来不及多想,猛地扑向少女,将她护在身后。短刀与匕首相撞,火花四溅。他拼尽全力抵挡着黑袍男子的攻势,心中却愈发疑惑:这少女究竟是谁?为何会画出与父亲遗言相同的符号?
少女的衣襟在挣扎中滑落,露出一块半截的菩提坠子。沈寒舟瞥见那坠子,瞳孔猛然收缩——那是云台寺的信物,十五年前玄机门灭门案的线索之一。
黑袍男子的攻势愈发凌厉,沈寒舟渐渐力不从心。就在他即将被逼入绝境时,少女突然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断指按在沈寒舟的左眼上。一股灼热的感觉瞬间从眼眶蔓延至全身,沈寒舟只觉眼前一黑,随即又恢复了光明。然而,他的视野却变得异常清晰,甚至能透过青砖看到地下的暗门。
黑袍男子见状,脸色大变,惊呼道:“玄机血脉!快撤!”
沈寒舟还未反应过来,黑袍男子已带着手下迅速消失在夜色中。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少女,她的呼吸已微弱至极,嘴角却挂着一丝解脱的笑意。
“你……”沈寒舟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少女的断指在他掌心轻轻划动,似乎在传递某种信息。然而,她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最终在沈寒舟的怀中悄然熄灭。
沈寒舟缓缓站起身,左眼的金丝血纹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他低头看向青砖上的“卍”字血咒,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远处,鬼市的喧嚣依旧,仿佛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沈寒舟低头凝视着怀中少女苍白的面容,她的呼吸已微弱至极,嘴角却依旧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忽然,少女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用尽最后的力气,缓缓抬起那只断指。她的指尖沾满了鲜血,颤抖着靠近沈寒舟的衣襟。
沈寒舟一怔,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见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猛地咬破自己的手指,鲜血顺着指尖滴落,随即在沈寒舟的衣襟上迅速勾勒出一道复杂的纹路。那纹路起初只是普通的血痕,但很快,血痕中竟隐隐透出一缕金丝,如同活物般在衣料上游走,最终凝结成一个诡异的图案。
沈寒舟只觉胸口一阵灼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那金丝血纹渗入他的体内。他低头看去,衣襟上的血纹已渐渐凝固,金丝在夜色中泛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某种古老的秘密。
少女的手指终于无力地垂下,她的呼吸也随之停止,嘴角的笑意却依旧未散。沈寒舟站在原地,久久未动,耳边只剩下鬼市远处传来的喧嚣声,仿佛一切都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夜色深沉,沈寒舟回到宅院,庭院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他坐在书房内,手中握着一卷古籍,目光却始终无法集中。左眼的金丝血纹隐隐作痛,仿佛在提醒他什么。他放下书卷,走到窗前,推开窗棂,夜风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槐花香拂过他的面颊。
远处,一道黑影悄然掠过院墙,轻盈如燕。燕璃身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冷冽的眼眸。她手中握着一把细长的银丝,指尖轻轻一弹,银丝便如灵蛇般游走,无声无息地割破了书房的窗纸。
槐花的香气随着夜风渗入室内,沈寒舟眉头微皱,目光扫过窗纸上的裂痕,心中警铃大作。他迅速后退一步,右手已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然而,窗外的黑影并未立即行动,而是静静地伫立在夜色中,仿佛在等待什么。
燕璃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银丝,目光透过窗纸的裂痕,落在沈寒舟的身上。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恢复了冰冷。她缓缓抬起手,银丝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如同一道无形的利刃,随时准备割裂眼前的平静。
沈寒舟屏住呼吸,目光紧盯着窗外的黑影。他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容,却能感受到那股凌厉的杀意。就在他准备先发制人时,燕璃的指尖轻轻一抖,银丝如闪电般刺入室内,直取他的咽喉。
沈寒舟迅速侧身,银丝擦过他的脖颈,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他反手挥出短刀,刀锋与银丝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燕璃的身影如鬼魅般闪入室内,手中的银丝再次舞动,如同一条致命的毒蛇,缠绕向沈寒舟的四肢。
沈寒舟左眼的金丝血纹骤然亮起,视野中,燕璃的动作变得缓慢而清晰。他迅速避开银丝的缠绕,短刀直刺向燕璃的胸口。然而,燕璃的身形却如幻影般消散,再次出现在他的身后。
“你是谁?”沈寒舟低喝一声,目光中带着警惕。
燕璃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手中的银丝再次扬起。槐花的香气愈发浓郁,仿佛在诉说着某种未解的谜题。她的指尖轻轻一弹,银丝如闪电般刺向沈寒舟的左眼。
沈寒舟迅速后退,左眼的金丝血纹骤然爆发,一道金光从眼中射出,直击燕璃的银丝。银丝在金光中寸寸断裂,燕璃的身影也被逼退数步。她站稳身形,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冰冷。
“玄机血脉……”燕璃低声呢喃,声音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一弹,断裂的银丝再次凝聚,如同一条无形的锁链,缠绕向沈寒舟的四肢。
沈寒舟左眼的金丝血纹愈发炽热,视野中,燕璃的动作再次变得缓慢而清晰。他迅速避开银丝的缠绕,短刀直刺向燕璃的胸口。然而,燕璃的身形却如幻影般消散,再次出现在他的身后。
夜色深沉,云台寺的古钟突然自鸣,钟声悠远而沉重,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寺内的僧人们纷纷惊醒,慌乱地跑向钟楼,却见古钟无人敲击,却自行震动,钟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震得人心神不宁。
觉明大师的禅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他端坐的身影。他的面容依旧平静,双目微闭,仿佛对外界的异动毫无察觉。然而,他的手指却微微颤动,指甲缝中缓缓渗出黑紫色的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地,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禅房外,一名小僧匆匆跑来,敲了敲门,声音中带着一丝惶恐:“师父,古钟自鸣,寺内人心惶惶,您可要出去看看?”
觉明大师缓缓睁开眼,目光深邃而平静。他低头看了一眼指尖的黑紫色血珠,轻轻叹了口气,随即用衣袖擦拭干净,站起身来,走向禅房门口。
“不必惊慌,一切皆有因果。”觉明大师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仿佛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他推开门,目光扫过寺内慌乱的人群,随即抬头望向钟楼,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古钟依旧在震动,钟声回荡在夜空,仿佛在诉说着某种未解的谜题。觉明大师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一弹,一道无形的力量直击古钟,钟声骤然停止,寺内恢复了寂静。
然而,觉明大师的指尖却再次渗出黑紫色的血珠,他低头看了一眼,随即用衣袖擦拭干净,转身走回禅房,轻轻关上了门。
沈寒舟与燕璃对峙片刻,槐花的香气愈发浓郁,仿佛在空气中凝结成无形的锁链。燕璃的目光冷冽,手中的银丝再次扬起,然而她并未立即出手,而是微微侧头,似乎在倾听什么。
远处,漕帮的码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低沉的交谈声。沈寒舟眉头微皱,目光扫过燕璃,随即迅速后退,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中。燕璃并未追击,而是站在原地,指尖轻轻摩挲着银丝,目光中闪过一丝思索。
沈寒舟悄然潜入漕帮的仓库,仓库内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货物,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四周,最终停留在一个角落里的黑木箱上。那箱子看似普通,但箱角的铜钉却隐隐泛着异样的光泽。
他迅速靠近黑木箱,手指轻轻抚过箱盖,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他用力一推,箱盖应声而开,露出里面堆放的杂物。沈寒舟的目光迅速扫过箱内的物品,最终停留在箱底的一个暗格上。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暗格,暗格内赫然躺着一柄断剑。剑身虽已断裂,但剑柄上的纹路却依旧清晰可见——那正是沈氏一族的族徽。沈寒舟瞳孔骤缩,手指微微颤抖,指尖轻轻抚过剑柄上的纹路,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就在此时,仓库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寒舟迅速合上暗格,身形一闪,消失在黑暗中。仓库的门被推开,几名漕帮的帮众走了进来,手中提着灯笼,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
沈寒舟屏住呼吸,身形紧贴在仓库的阴影中,目光紧盯着那几名帮众。其中一人走到黑木箱前,低头检查了一番,随即转身对其他人说道:“箱子没问题,继续巡逻。”
帮众们应声离去,仓库内再次恢复了寂静。沈寒舟缓缓松了一口气,目光再次落在那黑木箱上,心中却已翻起了滔天巨浪。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左眼的金丝血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夜色如墨,落花巷内,槐树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曳,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仿佛一场无声的雪。沈寒舟站在巷口,目光紧盯着前方,左眼的金丝血纹隐隐作痛,仿佛在提醒他什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既不是槐花,也不是任何他熟悉的草木气息,而是一种冷冽的、近乎金属的味道。
忽然,飘落的花瓣在距地面三寸处骤然停滞,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托住,悬浮在半空中。沈寒舟瞳孔微缩,手指已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四周,巷子深处,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出,步伐轻盈,仿佛踩在虚空之上。
那人身着玄色长袍,衣袂在夜风中轻轻飘动,脸上戴着一张银质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他的手中握着一柄折扇,扇骨上镶嵌着细密的血玉,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芒。
“沈公子,久仰大名。”影公子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他轻轻一挥折扇,悬浮的花瓣骤然碎裂,化作无数细小的血珠,在空中凝结成一道诡异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