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老师的画需要从笔气、墨气、气场入手,是因为气——气韵,乃一幅上品中国画之关键所在。不讲究笔气、墨气和气场,一幅中国画便难于有深入诱人的魅力。
先说笔气,其实它是一种精神能量的显示。以线勾形,空勾白描,乃中国画用的最多,最基础、也最基本的线形结构。中国画,往往把空白作为体,而这体,要通过线的勾勒才能体现出来。这种线的勾勒,好比中国人包粽子,一位有经验又有手劲的阿姨,她可以用线把一只粽子包得饱满有形。同理,我们若在一个有点瘪的气球上用力掐线,亦可使气球变得鼓凸饱满。而用类似方法,也可以使松弛的皮肤紧绷。紧绷而有弹性的皮肤显示年轻健康;而松弛没有弹性的皮肤,则是衰老征兆。这种评判标准与所蕴道理,其实与中国画用笔线条的要求是相通的。所以老师经常说,该实的地方用线要狠一点,该虚的地方用线要松一点。
石涛在《画语录》中说“运笔极重处,却须飞提纸上,消去猛气”,这运笔极重之后的“飞提纸上”,正是笔力健拔带来的生命力弹性之体现。这种高水准的用笔当然绝非朝夕之功,而须通过书法积年累月之修持,来修得笔下绵绵不绝的恒力。为什么画中国画需要绵绵不绝的笔力?中国画虽不像书法那样连续排比地挥毫,作画时会把结构程序打散,但若无绵绵不绝之笔力,结构程序一旦打散,笔气便会接不上,画面气韵也就逃之夭夭。而绵绵不绝之笔力,则可使笔断而气不断,以应对复杂变化的作画程序。笔气笔力,为中国画作画过程不断地提供能量支持。老师除了画画,大部分功课都用在书法上,所以,老师的画中始终有一股绵绵不绝的气韵,如他在讲练习太极拳法时所言:意动带动身动,连绵不断,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再说墨气,它是黑白虚实互映互衬之显现,是阴阳太极征兆的明显反映。书法之墨气,是明显的黑白两极。黑,其实就是极其质实之鼓凸;而白是虚空,相对笔迹之鼓凸,它是低凹的。中国画,往往把浓黑兑水分成浓淡层次。若以质性层次之凸凹来区分,浓墨厚而凸,淡墨则相对薄而凹。从空白到淡墨,再到浓墨,其质性及空间的凹凸层次,是有梯次区别的。因而中国画之墨气,其实也就是显示材质体量之凹凸层次,尤要以浓衬淡,以浓醒淡,通过对比之映衬,来显示墨气之鲜活。
墨气讲究浓淡干湿,但浓淡变化太多,就会显得碎;干湿则要注意相间相隔,不然老在半干半湿纸上加,便会腻。前人说“画到精纯在耐烦”(《颐园论画》),笔气与墨气之修持,都要能耐烦。这耐烦,一指用笔不可太快,以防产生习气、被其裹挟;二要留意墨气干湿之程序间隔,要能笔断而气不断,这样画成才有一气呵成之感。这种墨气的养成皆是老师在长期浸润传统并在实践中练就的本领,大有人书俱老、人画俱老之之感!读之,气象万千,清刚自然;品之,酣畅淋漓,回味无穷!
最后说气场。查百度,说气场是对人散发的隐形能量之描述。说气场仅限于人,显然太局限——宇宙空间就没气场了?常说的地震中心、台风中心及漩涡等,其实便是自然界活动的气场。而蕴蓄能量、相互制约、未显露的活动发作的气场,在自然界可说随处皆是。
老师的画可以用以下这八个字来概括:超以象外,得其环中。这“得其环中”之“环”,即如“门轴”。艺术常说要“自出机杼”,这“机杼”亦称“机轴”。尽管门可变大变小,亦可自由转动,但它离不开门轴的控制。由气场轴心发散而产生的各种轨迹,可以有大小远近种种变化,但其轨迹之运行无论如何变化,总离不开稳定不变的气场轴心的必然控制,这便是气场之奥妙所在。亦即是说,凡由气局结构构成的气场,必有主宰其相应变化的核心(轴心)。而这一核心也可以理解为画眼, 明代董其昌最先提出画眼,为画面中最感人的、最美的事物。现代画家李可染说过:“入画的东西,应该是最精粹的东西,小房,小船,都应该取最美的角度。”中国画创作和欣赏都要抓住画眼,画眼对于艺术的最高境界叫做化境。这个化境就是艺术家的思想感情,通过反复的意匠加工、长期的锤炼糅合,最终与作品浑然一体。这样的作品处处是生活的真实,处处又是作者思想感情的化身。老师画面中的徽派建筑点景及年轻挺劲小树等等,都是画面中最精彩的呈现。
所以,老师经常说:笔不妄下,下必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