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花一程

高二的时候,我曾待在一个特别寂寞的宿舍。说是寂寞,不是因为少人,而是因为没有交心的人。这样的状况当然不是因为舍友的孤立,事实上她们都是很温和的文科美女子。然而这世上就是会有这么一些人,无论你怎么努力,都不能让彼此的心靠近。

那时候看着她们都是两两成双,我的心里空空落落地觉得苦闷。有时候和她们一起去吃饭,她们说的话题我一点都不感兴趣,我说的笑话她们也找不到笑点。长久下来,我宁愿自己一个人去吃饭。可是每次看到她们上课的时候可以陪着彼此一起上厕所,上体育课的时候手挽着手一起去,看球赛的时候一起讨论帅哥。我就很羡慕,我也希望能在宿舍发展个关系好一点的朋友。

我选定了一个人,那时她也是和我一样,在宿舍里没有很谈得来的人。她每天都在安安静静地努力,早上六点准时起来,晚上十点半才回到宿舍。为了接近她,我也破天荒和她一样六点起床,当看到我起床的那一刻,她明显很惊讶,但我在朦胧中向她微微一笑,她也向我笑了一下。晚修下了课,人都走了,整间教室里空空荡荡的只剩我们两个。十点半全校教室准时关灯,我理所当然地和她一起走回宿舍。后来,我俩自然而然地就一起吃饭、一起上体育课、一起谈天说地了。

熟了之后,我真心把她当成好朋友,无话不谈,然而她并非如此。我以为她只是内向,直到有一天,我才明白真相。

那一天下午放了学,我和她照例一起留到最后一刻才去吃饭。她是班里的劳动委员,要负责把第二天搞清洁的名单写到黑板上。她写着写着,突然问我:“彭潘瑜,你名字的yu是哪个yu啊?”我正要答话。有好事者就插进话来: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怎么你连她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写啊?”听到这样我的问话,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情不自禁地看向她。

“哦,没有啊。”她回答得特别坦然,“我只是和她经常一起吃饭而已。”

我看着她认真的神色,明白她不是开玩笑,既失落又心酸。和她一起去吃饭,也没有像往日一样说笑话逗她,她对此也毫无察觉的样子。

晚上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想了很多。明白很多事情强求不来,特别是人的感情。感情这种东西,也许你很努力,但收获还是为零。在我们的生命中遇到的许多人,并不是每一个,都能与你情深。也许这是由每个人无形的气场决定的。

我还是和她一起谈天说地,一起吃饭,但已经明白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定义。我和她在那个学期就这样维持着那种单纯的伙伴关系,一起奋斗。她留给我的作息习惯,我在后来的高中生涯中仍有保持。这一点我很感谢她。

现在回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一段蛮短暂的时光,还是会心生温暖。宛若两个并不熟悉的旅人,在一条旁边开满鲜花的春江里,一起乘船赏花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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