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白先勇先生的《台北人》,一股深沉的无力感袭上心头,掩卷沉思,到底意难平。
《台北人》是一本流落台北的大陆人的落寞故事集。全书14个故事,每个故事所刻画的人物都堪称经典,情绪之饱满而浓郁,让我每读完一篇,都沉浸在那个情景之中无法自拔,不得不把情绪先缓一缓才能继续。
读完全书,虽然作者着力刻画地是个人的遭遇和命运,而我作为读者体会到的更是历史的沧桑感,和面对时代剧变,个人如蝼蚁一般渺小的无力感。
在作者所刻画的群像中,有深深沉迷于自己过去的。例如《岁除》里的老军官赖鸣升,在几瓶金门高粱的作用下与老战友畅聊战事,年轻时的张狂和如今的窘迫对比得分外鲜明。遗憾的是,那些因深陷历史而无法自拔的,结局都相当悲惨,例如《那一片血一般的杜鹃花》里的帮工王雄,和《花桥荣记》里的卢先生。当他们发现重返过去的希望破灭之时,便落魄不甘,沦为肉欲玩弄的对象,最后悲惨而死。
同样,作者也塑造了一些忘记自己过去的角色,他们的命运也不曾得到眷恋。例如《永远的尹雪艳》里的尹雪艳和《一把青》里的朱青。朱青与自己的新婚丈夫没几天好日子,丈夫就参与战事丧生了,得知这个消息后的朱青”没有哭泣,可是两片发青的嘴唇却一直开合着,喉头不断发出一阵阵尖细的声音,好像一只瞎耗子被人踩得发出吱吱的惨叫来一般“。
十几年后又在台北重遇朱青,她已从一个害羞的女生变成风情万种的尤物,命运弄人,得知她的男友一样发生空难,可这时的朱青却早日当时不同了:
朱青脸上没有施脂粉,可是看着还是异样的年轻朗爽,全不像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大概她的双颊丰腴了,肌肤也紧滑了,岁月在她的脸上好像刻不下痕迹来了似的。我觉得虽然我比朱青还大了一大把年纪,可是我已经找不出什么话来可以开导她的了。朱青利落的把豆腐两翻便起了锅,然后舀了一瓢,送到我嘴里,笑着说道:
“师娘尝尝我的‘麻婆豆婆’,可够味了没有?”
面对过往的历史,究竟应该何种态度,是沉溺其中,还是斩断情丝,你都很难在作者的笔触中找到答案。相反,正是这种冷眼的旁观的描写,让人后背发凉,仿佛这是一道没有出路的困兽之斗。
逆着历史的洪流,你会挣扎得筋疲力竭,即便随波逐流,也不得不承受那些顺道漂浮物的膈应。这种感觉,就像在无间地狱之中,永远没有任何解脱的希望,除了受苦之外,绝无其他感受。或许这就是历史的轮回,当历史的车轮碾过,从不跟个人讲任何的情分,一如武汉作家方方所说: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那就是一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