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正值初夏,王宫花园内依旧花繁叶茂,正是微风拂新叶,暖阳映花容。
在房里憋闷了三四天的荇儿,看着窗外的好风光,只想去看看。看看这风光多变的人世,看看这人情冷暖的人世,看看这情真意切的人世。
荇儿住的是王宫西南角的一处院子。院子仅一进,一正房一厢房,刚好够荇儿和照顾她的侍女居住。院子里一棵巨大的樟树,遮阳避雨,但是也衬得这院子越发的小了。荇儿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没看到什么好玩的,愈发无聊,便要侍女带着她出去玩。侍女因上头并没有下命令不允许荇儿出去,而且这主子还是王带回来的,于是便依了荇儿。
两人在王宫里随意地走着,依稀能看见远处的巍峨宫殿。许是住处偏远了些,一开始看到的尽是些竹林假山,要不就是林园流水,一路上人烟稀少。好走了会,才看到了忙忙碌碌,匆忙穿行的侍女侍从。他们进出的地方皆门高院深,荇儿想看的仔细些,看看里面到底住了什么人,但是高高的围墙挡住了视线,只能看到铺满琉璃瓦的殿顶和雕刻精细的檐角。荇儿抚着宫墙,听着花儿摇曳,叶落缤纷,鱼翔池底,人行匆匆,唯独听不见飞鸟脆鸣。这人世,不过如此!
行至花园,满眼的繁花似锦,花团锦簇。这些花不似招摇洞内的花,自然生长,自由成长,自如盛放。这里的花大多娇养细育,多受宠爱,显得格外柔弱惹人怜。荇儿这朵花儿看看,那朵花下坐坐,每处都要停留一会。走的累了,直接在花下躺下来,开始小憩。一旁的侍女见这主子这般无礼,却又不敢管束,只能守在一旁静静等待。
这大好的天气,赏花的可不只荇儿一人。三步一摇,五步一晃,未见其人,先闻其脂粉之香,珠钗之响。
身边的侍女见到来人,立马伏地行礼:“拜见王后。”
荇儿没有任何反应。侍女见状,赶紧扯了扯荇儿的袖口,将荇儿叫醒。荇儿将醒,坐于地,茫然不知左右。
王后细声问道:“地下何人?”
侍女见荇儿久久未回答,只得替主子答道:“回王后,乃王带回之人。”
王后见荇儿虽面容姣好,却一副痴傻样。瞥了一眼,扔下一句话,“既是王带回之人,那便带回住处好生将养着吧。”又一摇一晃走入那花丛深处。
侍女听后,赶紧将荇儿扶起来,往回走去。待回到住处,荇儿才回过神来。正想询问刚才是何人,自己怎又回来了,却发现院内已有人等候,注意力便被转走了。侍女正欲行礼,便被梁生一个眼神给退下了。
梁生见荇儿衣衫歪斜,发型凌乱,便将其牵入内室,细细梳洗一番。妆容整洁后,柔声问道:“今日去哪玩了?”
荇儿歪着头想了会,说道:“去花园了,好多花,但我还是更喜欢招摇洞的花。”
梁生微笑着说:“这里的花自是比不上招摇洞的,我以后带你回去看招摇洞的花好不好?对了,我几日未来,你可有怪我?”
“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哈哈。”见荇儿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明显就是小女孩的心思,梁生不由得大笑两声,“荇儿,明日我带你出宫去玩好不好?”
听到可以出去玩,荇儿的眼睛都发光了。
第二日,梁生如约带着荇儿去到宫外,这一次二人不再是沿着大街乱逛了。上午,酒楼尝鲜,茶馆听书,临湖看戏。下午,漫步郊外,泛舟江上,射猎山林。一天下来,荇儿兴致高涨,直呼“好玩好玩”。
晚上,尽兴的二人依旧没有想回宫的意思。梁生带着荇儿来到溪边,指着远处对荇儿说:“你想放吗?”
只见缓缓流动的溪上,荡着无数的河灯,随波轻轻浅浅地往前飘去。在黑夜中,只看到河灯与倒影在水中的影子,就像是一条正随风而动会发光的飘带。
荇儿轻呼一声:“好漂亮啊。”
梁生拿出两只早已准备好的河灯,点好灯,递了一只给荇儿,“来,放下去,可以许你一愿。”
“我们一起放吧~”
“好。”
二人一起将河灯放入水中,推开,让其随波而去。荇儿立于溪前,双手合十,闭目许愿。时值夏日,略有微风拂面,荇儿长发白衫,随风飘动,犹如将要飞仙而去的仙女。
“许了什么?”
“愿你一世安康。”
“为何?”
“这不就是我出来的目的吗。”
回宫后,梁生依旧是日日来与荇儿玩耍,时不时带些从宫外带回来的新鲜玩意。在这夏日微醺的日子里,二人感情日渐深厚,如同兄妹一般。只是,荇儿时常会疑惑自己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一日,荇儿终于问了出来,“我看你和这宫里的人都很好啊,我还需要帮你做什么吗?”
听到荇儿发问,梁生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慢慢地为自己沏了一杯茶,饮了一口后,说道:“你真的想为我做些什么吗?”
“当然,你不是说你有生命危险吗?”荇儿坚定地看着梁生。
“那是在不久的将来。”在荇儿的注视下,梁生不得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再难你也会帮我去做吗?”
荇儿想了一会说道,“只要我做得到吧。”
“传说招摇一族善行,可运人于千里之外。不知你能否将我梁国大军运至齐国?”梁生问道。
“可以。”荇儿点点头。
梁生似是下定决心,毫不犹豫说道,“那送你去齐国怎么样?”
虽是疑问的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可反驳的意味在里面。
荇儿想都未想,便回到,“好。”
梁生不由得愣了一会,过后拿起桌面上的茶杯在手中把玩着。好一会,才放下茶杯,对荇儿说:“我明日再来找你。”
这般毫无畏惧的荇儿,让梁生感觉就像是手中的流沙,越想握紧,却流失的越快。他看不透她。
过后几日,梁生依旧频繁出入荇儿的住处,不过却再未带那些新鲜玩意来,带来的都是一卷卷图画,只为让荇儿尽快了解齐国的情况。
荇儿将作为宫女被送往齐国,成为齐王宫的侍女。梁齐灭南后,再助梁一举灭齐。
不久,荇儿便随着一众宫女被送往齐国。
一月后,梁齐灭南。
再一月,梁灭齐,随后迎回潜伏在齐的荇公主。
秋高气爽,天朗气清。只是可惜满园的落叶皆被宫人扫了去,不然踏叶而行,也是别有一番风味。荇儿回到梁国王宫后,住进了曾经她望也望不进去的深宫大院。梁生甚少来,听身边侍女说起,都是在处理三国一统之事。虽然很想感受完人世的四季,只是事情已完成,还是回到招摇洞的好。
荇儿依旧带了那个宫女来到花园,花已残败,叶已渐枯。荇儿蹲下身,抚着那些残花,似是在与它们说话。突然,一素衣女子横冲出来,抓住荇儿的发髻开始撕扯。待看清来人,荇儿没有挣脱,也没有回手。事后,侍女问荇儿,为何不还手。荇儿说,我毁了她的家国,她这般待我也是应当。
倒是梁生听说后,急忙忙赶来,发现荇儿没事后,长舒一口气。
“我想回招摇洞。”
“为何?”
“你已平安。”
“那……待我大礼过后,陪你一起好吗?”
“好。”
荇儿听说,王后因情绪不稳,被梁王禁足王后宫。不,应该称梁帝了,待到大礼之后。
几日后,梁帝行即位大礼。荇儿没有去观看,只是等着,等梁生来带她回招摇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