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人和草的战争》

玉米长到五六片小叶时,鸟对青苗就失去了兴趣,它们飞到田里也只为了寻觅虫子,这时的主要农活是除草。

玉米地里有许多杂草,我所认识的也就常见的几种,比如荨麻,三棱草,牛筋草,青艾,蒲公英,车前子,狗尾巴草等。

勤劳的庄稼人是不会让田里长草的,田里庄稼长得好与坏,往往能看出这家主人是勤劳还是懒惰。比如我家的田里,就是草比苗好。所以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勤快之人。

除草有两种方法,锄头锄草和药物除草。老一辈的种田人比较喜欢用锄头除草。用锄头除草时不仅除去了杂草,还翻松了泥士,有利于农作物生长。他们总说,除一次草等于施一回肥料。

但是,在烈日炎炎之下除草,那是非常考验一个人意志力的事。挥汗如雨,汗流如浆,汗珠子摔八瓣。确实是一点也不过分的形容词。唐诗言: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我属于不算太老,也不算年轻的那一代农民。虽然知道农药对庄稼和土壤有伤害,但还是经常选择用农药来除草。一桶药水喷洒一亩田,只须十几分钟。如果用手工一棵棵除草,一个大劳力得干一天。优劣一目了然。


杂草一般分为阔叶和针叶两大类,不同种类的草要用不同类型的除草剂。比如草甘粼对阔叶类型的草没多大杀伤力。使它隆对针叶类的草效果也不明显。人生病要对症下药,除草也一样要用对农药,才能有成效。

然而,田地里的草却是不分种类混杂生长。所以经常是在一块喷洒过农药的田里,针叶类的草死尽了,阔叶类的草依旧生长旺盛。反之也亦然,阔也类草枯萎了,针叶类的草还活着。这时就要靠人工将剩下的草一一除去。

大家都知道是药三分毒,农药更是毒上加毒了。玉米的小苗很是娇贵,除草剂喷到它身上,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慢慢的枯死。因此,在喷洒农药之前,玉米根部的杂草也得人工除去。除草是件耐力活,急不得,快不得,站不得,腰也弯不得。还就非得蹲着一点点向前挪。

而且草的生命力顽强之极,如果贪图凉快,选择在阴天里去除草。那些被连根拔起丢在地上的草,它们不会立刻就死去,还会苟延残喘的活着。一旦遇上下雨天,它们的根系会继续吸收泥土里的营养,依然会开花结果,完成基因遗传的伟大使命。



种田人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生产经验,知道了草的这些特性。所以除草一般都会选择天气晴朗的日子,让除掉的草在阳光下暴晒,直至让它们因失水而枯死。

草为了生存,为了立锥之地,为基因中遗传种子的使命,不得不和大自然,以及人类去抗争。它们见缝插针,树根下,沟渠边,甚至水泥地面裂开的缝隙里。只要能容得下一粒草籽,它们便会生根发芽。

每一个物种活着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就算是一棵草,想要开花结果,也必须努力争取。那些开在路边,开在田间地头的野花,它们是幸运的。它们躲开了人类的锄头和除草剂,避开了吃草动物的啃食,顽强的展露笑颜。

种田人为确保粮食丰产,不得不动用人力物力。想尽一切办法,千方百计的要将那些,与庄稼争夺阳光和养料的草除去。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持久战争。拼斗的是耐力和决心。我是一个不合格的农民。我经常会输给了那些野草,它们和我的庄稼一样长的茂盛。

有时候,你不得不赞叹野草的生命力。如果你在一块平整得干干净净的土地上,种上庄稼。过不了几天,往往是庄稼还没长出来,小草已经先长了。你根本不知道这些草的种子是从哪飞来的。

它们似乎知道自己的生命会很短暂,只争朝夕的生长。往往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开花结果的过程。等人们用锄头或除草剂清除它们时,它们早己孕育了种子。所以就算它们身躯枯萎了,可它们的种子己悄悄落在泥士中,静静的等着来年的春风春雨。

有一本教科书上说,马铃薯的枝叶在受到遇外伤害时。泥土里所有的茎块会停止生长,它们会把养份全部输给其中一只马铃薯。用牺牲大众的精神,来确保种子的不毁灭。所以一棵枯萎的马铃薯根部,往往会有一只硕大的马铃薯。

我也经常会看到,那些受到农药摧残的杂草。因为药水多数由叶面吸收,这过程一般三到七天。植物完全枯萎,要半个月左右。在这段时间内,它们的叶子已经渐渐枯萎,但是它们依然顽强的开出一朵小花,它们会在身体全部干枯之前,让这朵小花结出种子。不得不敬佩生命的顽强和坚韧。

每一种生命都有其生存的权力,每一种生命形态,都值得受到尊重和爱护。在人类眼中毫无用处的杂草,也许正好是其他动物的食粮。然而庄稼与草是矛盾体,两者同属草本植物,却不能和平相处。

我平时也是一个爱花爱草的人。但是对于生长在玉米地里的野草野花,却没有半点仁爱之心,只要眼中所见,双手一定是除之而后快。

我手中握着一棵已经含苞欲放的蒲公英。只要能给它两三天的时间,它就能开出一朵朵黄色的小花。但是上苍就是这样安排的,偏偏让它在快要开放时,夭折在我手上。

人有生不逢时之说,难道这话对树木杂草也有用?比如这棵蒲公英,若是生长在公园里,或是河岸边。正好被一个画家看到,说不定会被请进画夹里。或者生长在石桥的缝隙间,让一个游吟的诗人看到,触动了他的灵感,被写成一首不朽的诗歌。

沒有如果,没有比如,这棵蒲公英很快会在太阳光下干枯,最后化成养分被泥土吸收。人的命运与野草何其相似。有的人一生无忧,开花结果。有的人在花季夭折。有的人穷其一生,也无法开花结果。

我的眼睛又盯着一棵开着紫色小花的婆婆纳,一丛丛狗尾巴草。除去所有的杂草,让我的庄稳长得更好,这是我的愿望和目标。

我知道用不了半月,这块土地上又会长出新的一轮杂草,蒲公英和车前子要等明年,才能再见到它们的身影。但是三棱草和狗尾巴草,却是只有冬天的严寒才能封住它们。

在玉米收获之前,还将有两到三次除草的过程,所以为了我的玉米,还得继续和杂草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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