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览着刷屏的端午短文,看着胡老师圈里晒的自家做的高粱米和糯米做馅料,玉米皮包裹的别致粽子,忽而又勾起了我儿时关于端午的记忆。
我的关于端午的记忆,莫过于这一天的仪式感。 在我们老家,最具有标志性的活动就是插艾草。端午的前一天晚上是要去采艾草的。大人们往往会拿镰刀割,小孩儿不会使用镰刀,怕伤到手,就用劲拔。艾草,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或略成半灌木状植物,在山坡地、沟渠边,会一片一片地生长,生命力极其旺盛。艾草有非常特殊且浓郁的香气,拔上几棵,手上的气味要好几天才散发掉。因为香气太重,一度不为我喜欢。艾草带回家,要插在门的上边,双扇门插两只,单扇门插一支;剩下的留待端午节当天早晨煮鸡蛋用,再剩下的,就晒干放起来,邻居奶奶会把它拧在一起呈一支花辫子狀,等夏日在大街口纳凉的时候点燃,袅袅青烟,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比起新鲜时的香气醇厚了许多,当然,这时候的功能是熏走蚊虫。
最深刻的记忆就是吃鸡蛋。节日的当天早晨,我们小孩子还在梦乡的时候,娘就早早起床,先在锅底铺一层艾草,再加上几棵车前草(也是一种中药),添上一锅水,再把前一阵子舍不得吃、平时攒得草鸡蛋洗干净,逐一放进锅里。白生生的鸡蛋、碧绿绿的艾草、绿中带黄的车前草,俨然组成了一幅美妙的图画。柴草点燃,火舌舔着漆黑的锅底,开始了一种奇妙的等待。水汽开始蒸腾,艾草的香气开始弥漫,鸡蛋开始跳舞,我们小孩儿也闻香而起,绕在锅灶旁边。于我而言,最期待不是娘说的艾草会驱邪避晦,不是车前草的健体强身,最期待就是那个令人垂涎欲滴的鸡蛋!约摸十几分钟,娘掀开锅盖,一股更强烈的蒸汽升腾而起,我们随之一片欢呼。娘用笊篱把鸡蛋捞出,放进盛有凉水的泥盆里ba一下,易于剥皮。这时的鸡蛋,完全着上了绿色,在清水荡漾下,分外好看。往往不等娘允许,便伸手捞出那个属于自己的一只,两只手倒换着,跑出大门。这个时候,大街上会有不少小玩伴,都捧着绿色的鸡蛋,相互比,比大小、比颜色、比热度,把自己的鸡蛋夸了好一通,才想到这是吃的东西。但是,吃,也往往不是最着急的,还要相互把鸡蛋碰撞一下,看看谁的结实。最后没有被碰破的就是赢家,会很骄傲。在石头上磕破皮,小心翼翼地剥开,露出洁白如玉、温润如肌、隐隐透着一丝绿色、蛋香混合着艾草香的蛋白,如果在皮上有一点点粘住的,那时万万是舍不得丢掉的,会用手指甲剥出来,舔入嘴中。先吃蛋白,再吃蛋黄,吃蛋黄时要用手接着,怕点滴蛋黄碎末掉落。这个鸡蛋,味道和日常的不同,感觉也是大不同,娘说,吃了可以驱灾辟邪,也就格外珍惜。(写到这里,嘴里已经是口水泛滥,肚子里亦是馋虫蠕动了。)
端午节更具有标志性的就是佩戴香荷包。端午节的前一段的大集上,就开始有卖“香”(一种粉末状香料)的了。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些香料是什么做成的,只记得闻上去特别香,只记得卖的人边从小瓶子里包到纸包里,边大声地唱着“我的香,是好香,放到柜里熏衣裳;我的香,真正好,大鬼小鬼闻到跑”。随口唱出来,既押韵,又好懂,一套一套地,平平仄仄,很是悠扬。买到一小包回家,娘或者奶奶就会找出一些碎花布,拼拼凑凑连缀起来,缝成一只小公鸡的模样,或者心型的样子,或者干脆就是一个小袋子的样子,用棉花做楦子,棉花里放一丁点“香”,那就是一只把玩许久的、不得了的小装饰物,装在兜里,或者缝在腰带上,那可是非常威武的啦。当年,很多人家的经济条件差,买不起那样的“香”,艾草就极其自然地充当了香料的角色,味道也绝不逊于集市上的“香”。娘说,这个荷包要带在身边,同样也是驱灾辟邪的。
的。 至于现在端午节极具标志性的吃粽子,我儿时的记忆里是寻找不到的。粽子在我的记忆里,大约是参加工作以后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们村子的南边有一处沟渠,称为“下沟崖”,有一大片浩浩荡荡的芦苇。娘就地取材,采来芦苇叶儿,洗净,热水烫一下。然后把头一天泡好的大米(好像没有糯米)和红枣放进去,包成三角形,用棉线包扎好,就是极好的粽子。我很佩服娘,虽然没有吃过粽子,也仅靠看黑白电视里的介绍,就能做出不亚于标准化工厂生产的粽子。入水大火蒸煮,改小火慢慢煨,约摸两三个小时,碧绿的粽子出锅!那种芦苇叶子的清香,绝对不是现在商场买的粽子叶所比得上的。红枣的甜,大米的糯,叶子的青,混合在一起,现在想来就是人间美味!可惜,家乡的那片芦苇荡已经荡然无存,娘也渐渐年老,想吃一口那时的粽子,几乎成了奢望。
久居他乡,虽然已经入俗,但是骨子里的印记却是永不磨灭的。今日一早,把从徐州买到的香包让妻随身携带,祈求健体驱邪保平安。煮上糯粽,且品且吟。且将艾草挂户庭,煮蛋把酒寄相思。 端午,一份千年的情愫。 端午,一个牵念的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