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创客,我居然想到了孔老
文/燕赵北羽
创客音乐会,在特仑苏音乐厅上演。与之前想静静聆听艺术家们的演奏不同,脑海里这次却没有放松。因为从第一首“彩云追月”开始,我便突然想到了我所最爱的《道德经》中的一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老子第十二章》
到目前为止,我们认为在老庄之学中,陈鼓应先生算是一位顶尖级人物。在他的著作《老子注译及评价》中,陈先生将此段译为:缤纷的色彩使人眼花缭乱;纷杂的音调使人听觉不敏;饮食餍馀会使人舌不知味;纵情狩猎使人心放荡;稀有货品使人行为不轨。因此圣人但求安饱而不逐声色之娱,所以摒弃物欲的诱惑而保持安定的生活。
在陈先生的著作中,我们可以看到五音(宫、商、角、徵、羽)使人听觉不敏。当我在听何捷先生弹奏钢琴曲时,突然意识到这种解释固然成立,然而换一种说法是否也可以同样成立呢?
即音,非声也。音,为调,为律。我们换种角度来看,不再去单纯地分辩1234567,而是变成欣赏一首和谐的曲调的时候,我们还会不会去在意是1还是7?如果我们不在意这些的时候,是因为我们懂得了乐曲中的含义。乐符在此处只是传递这种含义的媒介。它并没有使我们耳聋,也并没有使我们听力下降,而是让我们不再去关心其分别。因为所有的乐符单独存在的意义微乎其微。我们需要的是乐符的集成,是体味曲子的含义。如果从这个方面来考虑的话,我们的听力就失去了辨别,也可以说我们不再需要辨别。庄子所说得意忘言、得兔忘荃也是相同的意思。
进而再推,陈先生认为五色(青、赤、黄、白、黑)可以让人眼花缭乱;五色的存在是使丽的卷轴在渐渐拉开。如果同样换成欣赏的角度来看,我们会陶醉于眼前的美景,美景是一体的,我们也没有必要再去分辨哪一个部位是何种颜色。我们的目并没盲,也没有引起视力下降,而是我们的心被景色所感染。当我们沉醉于五彩的景致之中时,我们不会再去分辨何处是何种种颜色,并不是我们不能分辩,而是因为我们不需要分辩。
同理,五味(酸、苦、甘、辛、咸)同样也是如此。举个例子说饮酒,我们喝第一口时,酒是辣的。但是随着酒精不断喝入,人开始产生醉意,那么,这个酒就变得不太辣了。当你感觉到白酒是甜的或者无味的时候,不好意思,估计此时你喝大了。爽,我们说意为小病也可以,应该说是酒精让味蕾细胞暂时失去了作用。如果我们从饮酒过量引起醉意的角度来说呢?我们不知道酒是辣的时候,那个酒在此时的作用也是达到了。它让饮酒者到达了醉的境地。一个人醉的时候,酒对于他来说,是没有味道的。
无论是声、色、味,我们都在取其醉境。如果有区分,前两者算是精神上的陶醉,而后者就要从身体与精神两方面来考虑了。
再比如后面,放马打猎,让人心感觉到收不住缰;稀有物品,对于心怀私有的人来说,也是一种诱因。但是对于无欲无求的人来说,这些稀有物品其实本身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古董界的收藏者,往往在边远乡村里发现,农户家里喂猪的器皿还可能是唐宋或者更早的产物,也是同样的道理。一个物品有没有价值,是人为赋予的。齐白石先生画虾当世一绝,如果他想用画换活虾下酒,估计卖虾的会不做这个买卖。当然,如果他知道对方是齐白石的话,也有可能会更换心态。
最后一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为腹,我还是认为是内在的部分,它侧重于欣赏进而陶醉。为目,是外在的部分,侧重于辨别。仅此而已。我们不要去过多的追求表达形式,美感与快感是不会相同的。我们的感官在于让我们的内心产生和缓舒畅还是紧张不安等以达到与外界的共鸣,它是作用或者途径。但是主导我们情绪的,还是我们的内心。用物而不被物用,才是圣人与俗子的区别所在。学会欣赏,但是不一定被欣赏者必须是为我所有。
能联想到老子,自然也能联想到孔子。作为《乐经》《诗经》的审定者,我们不难确定孔子还是一位大音乐家。“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述而》)从这里我们也不难看出,夫子对于音乐的欣赏达到了何等水平。听听音乐,忘记肉的滋味达三月之久。虽然不免夸张,但是我们也可以体味到音乐对于人的内心的陶冶作用有多么大!
许多人认为儒道互殴,我认为儒道恰恰互补。我们再来最后看一段:
“点,尔何如?”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即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几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你看,曾点活得多洒脱。整天跳跳舞,唱唱歌,日子过得多逍遥呢?孔夫子本身是不是也对这种美好的生活非常向往呢?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我们知道孔子曾拜老子之门下,孔子对于乐律的贡献非常之大,老子难道对于乐律一点不知?这点儿感觉似乎说不通。即便由老子所说“五音令人耳聋”这一点儿来看,他应该也是非常清楚音乐的效用的。
关于音乐,我是门外汉。有幸聆听,慢慢浸染。所以,非常感谢能让我享受音乐的每一位朋友,每一位艺术家,感谢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