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又几日。绛玄再次回到几天前初见笛师的地方,只剩下空空的凉亭。今日,连落霞树都有些萎靡不振,粉色的花瓣也不再翻飞,像绛玄的心情。天界神官的话言犹在耳,如果不阻止苍龙伊竹与那位神将的恋情,天空界将会发生更大的动荡,与三千年前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预言罢了,那位神将姓甚名谁都还不得而知,而好姐妹伊竹,身为使女之首,姿色出众,又怎么会轻易坠入爱河——绛玄在心里略带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天界神官的预言也不是次次都会应验,每次都会被贴上亦真亦假的标签。低头俯瞰脚尖,在她纱织淡绿柔丝裙边不知何时爬过来一个毛球,圆滚滚,蜷成一团歪着脖子在她脚踝寻找支撑点。
俯下身,仔细看清这软绵绵仿若无骨的小家伙——一只带着虎斑花纹的猫,鼻尖一点金色,像被什么人封上了印。纤纤手指向前伸出,用指尖触了触小虎斑猫潮湿的鼻头,从那点金色的封印处立刻传来一股沙漏般的气流。猝不及防,绛玄抽回手指半蹲着向后退去,一个踉跄坐在地上,狼狈无疑。
“怎么又是你?”有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声音来自于它冷漠的主人。
抬脸仰视,他那张让人过目不忘棱角分明的脸从上之下俯视着她,目光凛冽。绛玄的左侧心房不明所以地跳动了一下,她觉得在这里遇到他,似乎冥冥之中有谁安排。
对上眼神的那一刻,她有些迷楞,他也不闪躲。
“是啊,又是我怎么了?”迷楞过后,是绛玄被继盲冷漠语气激荡起的一丝愠火,“你不是说过,天空界不是你一人的天空界,凉亭也不是你一人的凉亭。今天是我先来的,这句话应该我来反问你——怎么又是你?你又来这里干嘛?”
“我才说一句,她居然有这么多说的……真是个话多的姑娘”,继盲挑了挑眉,在心里默默思忖,当然这些话他并未出口。眼角斜睨,轻抬皓白色宽大衣袖,将地上那坨赖在绛玄脚边的毛球敛入怀中,半晌,唇边蹦出两字:“遛猫。”
看着他凛冽的轮廓,凛冽的表情,凛冽的双唇如薄刀般透出寒意,却不合宜地蹦出了可爱字眼,如果说刚才还有一丝愠火,现在也全被这两个字化为“噗”的一声笑,从绛玄嘴边轻呵而出。她把这解释为毛绒的小虎斑搭配凛冽冷继盲这副画面产生的不协调温暖。
“你的猫有名字吗?它也喜欢听你吹笛子吗?”绛玄伸手,对那只小虎斑示好。
“绒毛。”继盲的言语始终很短,目光在怀中毛球舔了舔绛玄伸过来的手时,突然仿若一震,转瞬即逝。他低头若有所思看着绒毛,又看了看绛玄。这是他头一次正眼打量她。黝黑长发绾成月牙发髻在娇俏的两鬓相互照应,右耳后一缕殷红发丝,迂曲绕于耳畔,犹如火舞金凤。“绛玄?”他又在脑子里将她名字默念了一遍,试图从寥寥数个自己记得的天界人名中,找出面前女子的阶品司职。饶是已经很努力在想,终究因为近年过于避世,脑中一片空白。
“那你平时会给绒毛吹笛子听吗?”似乎感觉到继盲在发呆,绛玄一边与绒毛交流感情,一边提高了嗓门。
“啊,对。”继盲言简意赅的回答,将脑中空白的画面切回到眼前女子脸上,突然说:“你想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