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刷微博,看到武汉90后患癌女孩的亲身叙述,一瞬间哭成了狗。尤其是读到那句“我害怕我有一天也不能下床,不能吃喜欢的东西,甚至不能好好地上个厕所。所以,也请大家珍惜,珍惜每一个能吃能睡能跑能跳的日子”的时候,我带着一串眼泪,默默低下了头。
我小时候一次发烧特别严重,又比较瘦弱,引发了什么疾病,最后就要死掉了。是爸爸输血给我,最后捡回一条小命。可惜那时太小,完全不记得具体的情形,因此并未觉得什么东西是特别宝贵的。直到后来,妈妈出事。
那是14年12月的时候,妈妈在下班的路上,骑着电动车和一辆出租车相撞,当场就飞了出去。赶忙送医院,办理住院事宜。当时我还在学校,家里人怕我分心,没有告诉我。后来我忙过一阵子有段空闲时间回家,下车后舅舅来接我。我那时还兴冲冲地想着老妈像往常一样出门迎接我,然后舅舅一句平淡的话打破沉默:“你知道你妈前些日子出事了吗?”
心里“咚”地一下。“也没事,就是腰撞了一下,已经从医院回来了。”我不记得当时自己坐在车上是什么感觉,只记得那天惨白一片的天气,刮着很大的风,就好像竭力把我所有的情绪都能够外化为苍茫无力一样。踏进家门的时候,我对自己说,不能难过,否则妈妈会更难。
憔悴。还是憔悴。她真的躺在床上动不了了。尾骨骨折,下半身不能动。万幸的是,不至于瘫痪,但是必须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已经不能完全恢复到以前了。妈妈拉着我的手,嘴唇干裂——她不敢喝太多水,因为她自己不能上厕所,依她的性格,不想给服侍在一旁的舅妈添麻烦。
我妈特别爱干净,几乎有洁癖,不爱麻烦人。可是她现在只能躺在床上。洗头,上厕所,吃饭,都需要人帮忙。那阵子家里人都不好过,她什么也不说。我知道她在难过什么,她不愿意从一个能够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干练的人变成一个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她喜欢看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地板一尘不染的样子。她现在不能了。
原来一双能活动的腿脚,不用人扶持的腿脚,是那么重要啊。
后来妈妈能下床简单走动。陪她去医院。大人忙着办手续,领单子,医生冷冷地询问病情。那天医院人很多,妈妈坐在一个移动手术台上,小小的样子,虚弱又让人心酸。我恨透了医院。这座冰冷的地窖一般的地方啊,多少人挣扎着呼吸,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有着多少外面生龙活虎的我们所不知道的企盼?
庆幸妈妈慢慢养好了身子,尽管腰成了天气预报员,只要天气不好就会不舒服,但到底可以像以前一样走动。但是讲真,我和妈妈,都不敢想象,以前并不被重视的默默走路的双腿失去了作用,会是个什么样子。
也还记得,大学时期有一阵子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钻牛角尖,晚上失眠睡不好,浑浑噩噩,一度觉得自己得了什么病。我发神经就真觉得自己耳朵疼,朋友陪我去大医院挂了耳鼻喉专家门诊。等了很久,因为挂这科的都是很严重的病人。我前边那个小女孩,4、5岁的样子,耳朵里长了什么东西,老教授用一种针一样的仪器伸进她的耳朵做治疗。听父母聊天得知小女孩受了不少苦,父母带着北京等各地方到处跑。病情似乎很复杂,父母哄着小女孩配合老教授,然后是各种诊断,好像情况依旧不够乐观。到我了,老教授听我心急火燎地叨叨几句简单看了看就说,你去隔壁挂个心理科吧,你耳朵根本没毛病。我愣愣地出来,哭笑不得。
都什么破事啊,什么烦恼啊,经过这次乌龙反倒是烟消云散了。在貌似神经官能症的那段时期,一度以为自己要失去耳朵了。当我自己在恐吓自己的梦幻里想象自己耳朵出了很大毛病的时候,我才发现耳朵健康是件多么快乐的事情。可能小女孩的最大心愿,大概是能够让耳朵不再疼了吧。你瞧,一双健全的不会疼的耳朵,也许是别人最羡慕你的地方。
人啊,总是会有这样一个坏毛病,当一个东西,一份感情,某种状态成了常态的时候,我们都觉得它便是理所当然的了。生来可以吃睡跑跳,有亲人关怀,有爱人撒娇,久而久之,习惯成为自然,总觉得一切总归还是这样子进行的。可是,也许这世上,有很多很多的人,羡慕着你所不屑的。可惜我们自己,却全然不知而已。
或许西方在吃饭前做感恩仪式是有道理的吧,至少它能够提醒你,你可以健健康康地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已经是非常幸福的了。
有的时候,生死并不可怕。怕就怕在,我们完全忘了自己,还有健全的身体,还有内心的梦想和感知爱的能力。
所以,为了不辜负自己,不辜负他人,不辜负不该辜负的所有,珍惜每一个平凡又珍贵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