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静在她的书中提到过这样一件事:刚到央视当记者时,总是觉得制片人不给自由,“限制表达”。于是跑去质问,得到的回答是:“限制表达?你有思想么!”
读书的时候想法总是很多,觉得作文是八股,不自由。可高考结束,重获自由,为什么提起笔,竟然什么也写不出来?
这么多年来,我们读书,我们生活,那么多的悲欢离合曾像洪水般把我们淹没。回过头来我们不禁要问——
为什么那么多想说的话,却写不出来?
为什么当时那么强烈的感受,那么多的思考,回想起来却印象模糊、支离破碎?
它们都去哪儿了?
- 遗忘:大脑的自我保护
情绪来袭时,不管是欣喜还是悲痛,都会对大脑造成冲击,影响它的正常工作。另外,思考和情绪总是会耗费更多的能量。于是,大脑处于自我保护和节能的考虑,不得不把我们从情绪的波峰和波谷重新拉回平静,我们的感受和记忆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淡去。
- 未经梳理的噪声
我们只是任由时光流过,从未梳理和复盘自己的思考和经历。于是它们就只是零星的,没有联系的信号输入——如果你对脑科学有了解,就会知道:所谓记忆,都是通过神经元和突触的连接实实在在地长在大脑里的。这些零星的信号没有形成链接,大脑找不到检索的路径,于是它们被“逻辑删除”了(依然存在大脑里,我们却无法想起)。
- 没有及时的记录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有办法给大脑开个外挂,把我们的生活永久的记录下来,随时查看。这个外挂就是——记录。
不管是文艺青年的纸笔,还是技术宅的鼠标键盘,当我们开始记录,过往的一切都仿佛凝固了一般。许多年后我们拿出翻看,仿佛历历在目;甚至当我们生命结束,它们依然留在世间,成为生命的另一种延续。
然而我们大多数人都没有记录的习惯,或是忙或是懒或是诸如此类的理由,就像狗熊掰棒子,落得两手空空。
为什么不写出来呢?
-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错觉
面对生活,我们经常感受到语言和文字的无力:说出来、写出来之后,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于是那些小小的幸福、大大的悲伤,都变得像空气一般——我们如此需要它,时刻跟它在一起,却看不见摸不着,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去描述它。
如果是写给别人,这种障碍在一定程度上确实存在,但写给自己就不一样了。我们说过,那些被我们“遗忘”的,其实只是隐藏在我们的大脑深处,只是我们找不到检索的路径。这样事情就很简单了,我们只需要给自己立下一个标志,当我们回看时,会自然的回忆起当时的感受——空气固然不可捉摸,但迎风飞舞的柳絮总能让你想起微风拂过的温柔。
- 沉浸其中,不觉得有记录的必要
快乐时,总是会觉得会永远这样快乐下去;伤心时,又以为会永堕深渊,不见天日。如果前路漫漫都是如此,那还有什么记录的必要呢?可这往往是一种误解:当滔天的洪水袭来,似乎会将我们永远淹没其中;殊不知旱涝有时,洪水很快退去,等待我们的,或许是长久的干旱——强烈的情感只占我们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大部分时间都在平淡中度过,不是么?
- 怕自己写不好
当我们终于下定决心,拿出笔来记录生活,却发现写出来的东西不满意,于是愤而扔进废纸篓,发誓再也不写了!尤其是当我们看到别人挥洒自如的文字,更是容易觉得自己“写不好”,“没天分”。其实完全没有这样想——那些写的好的人,他们也是从最初笨拙的阶段走过来的——乔治-奥威尔就说过:初稿,都是一堆臭狗屎……所以你要明白,没有人一开始就写得好,也没有人会一直写不好。
另一种存在和延续
我曾经对一种现象很疑惑:那就是婚礼录像——既然爱的人就在身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热衷于把婚礼录下来,还不厌其烦地把它刻成光盘,有时还会拿出来看?
后来才慢慢有点想明白了:世界变化太快,过去的记忆回头再看时,往往会有新的感触;另外,因为这种记录的存在,可以让更多的亲友分享喜悦。
写文章也是一样,把心中的思考和感受用文字记录下来,就像是一个一个的脚印。当你回头看到自己的成长时,你会感叹:原来我已经走了这么远。更重要的是,它就像是蒲公英的种子,到处飘散,生根发芽,成为你的另一种存在和延续。别人问你问题,你大致说了要点之后抛给他一篇文章,“这篇文章里我已经详细的分析过了”,不是很酷么?
当思想的洪水再来时,为自己修一口水窖吧。当洪水退去,干旱来临,你还有积蓄,可解干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