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小江南和嘉士仍和前些天一样,吃过晚饭就去村外散步。
出村东南向约一公里多,机耕路旁有一口破窑,高出地面五六米。爬到上面极目远望,视线很是开阔。除了四面一眼望不到头的玉米地,还可以看到远处白杨环绕的村庄。
南来北去的路上,农人赶着驴车拉着从地里收获的作物,慢慢悠悠回村去。驴子“得哒得哒”地走过,脖下铜铃有节奏地晃动着,留下一串清脆的叮当声。坐在窑边迎着微风看夕阳,还有远处村里淡蓝色炊烟袅袅而上,远离了尘世一般。
老中医不知从哪搞到一辆破自行车,这些天只要得闲,就找了连队几个老乡,陪着到村口路上学骑车。每天挖沟回来一身泥,全身又酸又疼,本就很辛苦,晚上回来还练车到天黑,精力真是旺盛。
刘班副这几天吃过晚饭总是留在院里,班里全都心知肚明,却也不揭穿。只班长半开玩笑半当真地提醒一句,“船到码头车到站,各人走稳点,莫在家门口崴了脚!”刘班副再过两个多月就要退伍,班长提醒他莫要临走还惹了事,弄个处分回去不好看。刘班副以惯常的装聋作哑含糊过去,都是同年兵,班长也不好多说。
该来的终究来了。小星没有食言,有人看见她到院里来过,似乎说了会儿话就走了。晚上大家回屋休息的时候,老中医开玩笑问了刘班副一声,他笑嘻嘻不答,老中医也就撇撇嘴不再提。
这天下午吃过晚饭,小江南和嘉士照例往村外破窑去,却遇到快步走来的小星。青纱帐似的玉米地间,黄土路上一身红衣,很是显眼。小星走得急,脸蛋红扑扑的,额上已见汗。见到两人,她笑眯眯地招呼:“兵哥哥好!”嘴角绽开一对小小酒窝,很可爱的样子。
嘉士脚下不停,只点头应了一声。小江南却停下了,回道:“小星好,又去找刘班长吗?”
嘉士已走出两步,闻言停下等他。小星也停下,似乎有点诧异,“是啊,你认识我吗,兵哥哥?”她偏着头,仍然笑眯眯的。
“认识啊,前些天在挖沟那就认识了。”小江南温和地微笑,脚下没动。
“兵哥哥,你是不是要说什么呀?”小星倒直接,看出来这个兵哥哥似乎不只是打个招呼。
“没什么,只是提醒一句,你年纪还小,该读书还是读书去,别没事老往军营跑。”
嘉士感觉怪怪的,搞不明白小江南为什么突然那么严肃起来。
一直笑着的小星看他那认真的样子,有种见了老师的感觉,收起笑容解释:“我考上了中专,读了又不分配,我不想去。”又认真强调:“人家虚岁十八,可不小了!”
“多读几年总是好的,错过了可再没有机会。”小江南顿了顿,“兵哥哥也并不都是好人,自己长点心眼!”又嘱咐了一句,才转身走去。
嘉士和小星点了点头,跟上小江南往村外走。
小星听了小江南的话,愣愣地站在那儿,直到两人都走出好一会儿了,才向他们的背影挥挥手。
嘉士按捺不住好奇,“你不是不喜欢管闲事吗,今天咋回事,喜欢她?”
小江南看了嘉士一眼,“瞎说什么,路见不平可不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只是不像你的风格。再说,你说那些有用啊?”嘉士摇摇头。
“没用就不管吗?”小江南叹口气,“说了可能没用,不说心里又不痛快。”
嘉士其实一样看不惯,可也不愿管闲事。尤其男女之间,你情我愿的事情。管,不见得对,不管,也不见得就错。他还是奇怪,“总得有个原因,该不会只是怜香惜玉吧?”
小江南默了默,“我家有个妹妹,和她一般大。看到犯错却不管,于心不忍,就这。”
嘉士恍然,他虽没有兄弟姐妹,却也理解小江南的想法。想到即将退伍的刘班副对小星志在必得的样子,嘉士隐隐有些担心。“刘班副是个吃不得亏的,要是让他知道了,可没你好果子吃!”嘉士提醒他。
“既然说了,我就没怕他,随他来吧。”小江南坦然。